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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饭间闲谈-部门职工的牢骚话【中短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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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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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21 12:55: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jamesyang 于 2022-4-23 08:58 编辑

【故事介绍】
一个普通的单位食堂里,几个不同经历背景的单位职工坐在一张餐桌旁,一边吃着各自的晚饭,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PS:头一次发稿,不知道要在一楼写故事简介,写完了才来一楼补的,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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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是我第一篇正经写的文,不过也是随意写的,只是一些设想中的未来情景。文笔不佳,请多海涵哈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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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着想法写了些东西,感觉短篇可能收不了尾了,索性弄成中短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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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一口气写完了,弄了个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结尾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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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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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21 12:55: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amesyang 于 2022-4-23 09:54 编辑

  佘褚走出了他工作单位的办公楼,锤了锤久坐成疾的老腰,又抬起了他的左腿和右腿,弯了弯腰,做了两个像小狗撒尿一样的动作。随着几声“喀拉”声从他的腰部关节发出,他感到了一阵舒坦。
  在十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后,佘褚早已精疲力尽了。拖着疲惫的身躯,他慢慢地走到了单位食堂的门口。
  “老佘,我看你今天气色不佳啊!”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回头一看,是他在上个单位一起工作的同事马隆。他们单位的食堂是出了名的难吃,每当下班时间一到,单位里的员工就像难民一样涌入附近其他单位的食堂里,有的职工甚至还为了早点赶到别的单位食堂而提早翘班。
  “那肯定啊!我都连轴转了二十天没休息了。上周十*领导突然接到任务,说是最近有一个紧急项目要做,结果害得我们周末三天还要加班。好在单位同意把上周末挪到这周了,我今天干完之后就可以连着休六天了。”
  (注*:这里用的是我设想的每年十四个月的历法,详见https://lgqm.gq/thread-11464-1-1.html
  正说着,佘褚已经走进了单位食堂。他慢慢走到走到食堂里的一台又黑又大的取饭机前,习惯性地拉动了上面的几个把手,再往投币口里投了几枚5000元澳币的硬币,那台取饭机就开始像个癫痫发作的病人一样不断抖动,滚烫的蒸汽还时不时从旁边铁板间的缝隙中喷出,随之一并喷出的还有这台机器隆隆的声响,吵得马隆不得不把耳朵向佘褚靠去。
  “唉,我们单位也这样,从前年开始就时不时搞‘奋战’加班,去年开始就常态化了,说要‘九九十一’。”马隆对正在操作取饭机的佘褚说道,“我记得你当初就是因为受不了加班才托关系换的单位吧?”
  “是啊,不过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单位食堂……”佘褚一边操作着取饭机一边说道。
  “哈哈哈对啊对啊……”马隆笑了。
  “开玩笑的。我当初换单位之后本来感觉挺好的,结果自从半年前换了个新领导,就时不时有紧急项目要做了。”
  “但我记得你们单位之前可是出了名的闲啊!”
  “我就是冲着这个才跳槽来这儿的啊!谁知道这个头儿新官上任三把火,又不凑巧特别会拉关系走后门,给自己单位找活儿干。这不,上周末我们单位都在‘奋战’,就他一个人带着老婆孩子上隔壁市转悠去了。我们有什么不确定的地方还找不到他人,给他拍电报也不回,周一回单位上班的时候还一人送了一包特产,给我们搞得哭笑不得……噢,饭好了。”
  佘褚正说着,在取饭机的下方,一个正方形取餐口的挡板开了,从里面伸出了一个方形的铝制餐盘,上面放着一个长方形的铝饭盒,饭盒上还盖着个勉强能合上的盖子,表面凹凸不平,像是已经被人用了很久了。饭盒的旁边还放着个铝勺子,散发着刚从高温蒸汽中出炉的热气。佘褚从裤袋中掏出两块发黑的毛巾,熟练地各对折成四层,用手包在餐盘两边折起的边儿上,从取餐口中隔着毛巾把餐盘端了出来。佘褚刚把餐盘取下,餐盘下的机械臂就向取餐口里缩回,取餐口开启的挡板“咣当”一声向下关去,把取餐口四周的铆钉震得叮当作响。
  马隆瞥了一眼佘褚从口袋里掏出的毛巾:一块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奖”字,下面还印着自己单位的名字——“噢,这是当时我跟他参加单位运动会时发的”;另一块毛巾的中间绣着一朵用红色、粉色和绿色毛线绣成的牡丹花,有些毛线还从图案上脱了出来,长长地向下垂。
  “你们应该气得够呛吧,谁稀罕他给的那几包破玩意啊!”
  马隆一边愤愤不平地说道,一边操作这台取饭机。他拉下了几个不同的把手,再往投币口里投了几枚2000元澳币和一枚5000元澳币的硬币。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操作这台轰隆作响的机器了。
  “对啊,我们私下聊的时候都对他有意见,但是谁又敢当面说出来呢?”佘褚两手隔着毛巾端着餐盘,站在一旁说道,“你们单位的程旭源也调到我们单位来了,他们部门都说‘小程这人真聪明,一心一意为事业’,去年十三月评比绩效的时候还得了全单位第二。结果他只是跟这新领导反映了一下情况,就被调到后勤部去管仓库了,这下谁还敢乱说话?”
  “你们单位领导这么不民主的吗?”马隆也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两块毛巾,一边像佘褚那样各折成四层一边说道,“那看来我们单位领导还是讲点人性的。”
  “唉,我们也没办法啊!说是年底评比先进单位的时候可以多发些奖金,谁不知道好处最后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吃到!这些项目又不是他自己做的,那不就是他拉来多少项目我们就得做多少项目!”
  “老佘啊,要不你就再跳一次槽?你不是有‘前科’的嘛,哈哈。”马隆说罢,取餐口里便伸出了一只餐盘,餐盘的形状、大小以及放在上面的饭盒和餐具也和佘褚拿着的一模一样。
  “跳什么槽?我才刚搬进单位职工宿舍不到半年,你又要我搬家?”佘褚说道。
  “不对吧,你换单位有两年多了吧?”马隆隔着毛巾端起餐盘,“哎这取餐口怎么没关上啊……”
  “等会就关上了,我刚来单位的时候它就这样。”佘褚说道,“确切地说已经三年了,我是那年七月底办的手续,当时说要把半年工作总结报告写出来才给转。”
  马隆转了个身,用双手隔着毛巾端着餐盘和佘褚一同向前走去。刚走几步,取餐口上的挡板就“咣当”一声猛地砸在取餐口的边框上,连旁边那台取饭机上的铆钉都被震得叮当作响了。

  佘褚所在的单位职工较多,所以便建了个规模不小的单位食堂,一共有二十台摆成一排的取饭机。现在正是用餐高峰时期,食堂里到处都是饥肠辘辘的下班职工。取饭机此起彼伏发出的蒸汽声、取餐口挡板落下的“咣当”声、铆钉震动的“叮当”声和职工们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曲杂乱无章的《食堂交响曲》。
  食堂的用餐区中摆放着铁制的连体餐桌和长凳,一张桌子可以坐下四个人。据说食堂刚建好时这里摆放的是木制餐桌,半年前一位中央来的秃头大领导下单位视察,在单位食堂用餐的时候觉得木制餐桌不好清洁,随口说了句“有卫生隐患”,那个新来的单位领导便把他的第一把火烧到了食堂里,全都换成了大领导青睐的铁制餐桌。据说这位秃头的大领导特别喜欢铁做的东西,食堂里的取饭机貌似就是他下指示要求研制的,饭菜味道比之前差了不少不说,还经常容易出故障。最开始从取餐口出来的餐盒上面还没有盖子,时不时就有人能吃到加了机油的饭菜。单位职工反应了好几年后,去年市机械厂才派人过来改进了取饭机,给每个餐盒都加了盖子。但就算如此,饭盒的盒身和盖子上还是会时不时沾上黑黑的机油。职工们都说这是这位秃头大领导对单位职工亲切的关怀,要给大家“多补充点矿物质”。
  高峰期的食堂人山人海,视线所及的每一个座位上都坐着个人,过道上还挤着和佘褚一样隔着毛巾端着餐盘的职工。佘褚和马隆端着各自的餐盘,在食堂中一边四处寻找空位,一边边走边聊。
  “你都换单位这么久了,那为什么半年前才搬进单位宿舍啊?”马隆问道。
  “还不是因为之前单位太闲,上面不给批职工宿舍呗!要不是半年前这儿的一台取饭机出了事故爆炸,把一个倒霉蛋给炸死了,正好空出一间单位宿舍,我估计到现在每天早上都还得坐两个小时的火车来上班呢!”佘褚说着,把头向着那排取饭机的方向扭了扭,“喏,就从右往左数第三台。看到它跟别的取饭机长得不一样了吗?那是我们单位之后跟隔壁单位借的,过段时间机械厂把新的做好了还得还回去。”
  “不是吧,那你媳妇没跟你说住这宿舍瘆得慌吗?”
  佘褚叹了口气,说:“瘆得慌也得住啊。她在单位里没分到宿舍,单位离这儿又近,当时住那儿的时候就嫌每天上班太远了。我换了个离她单位近的地方上班,还能住得近点儿,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那心思抱怨宿舍住得瘆得慌瘆不慌?”他的两只眼睛像他在图书室里的科普书上看到的雷达一样,隔着厚重的玻璃片一圈又一圈地在食堂里扫着,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科普书里这种谁也没见过的东西能有这么详细的介绍。正说着,他的眼睛锁定到了一张略微生锈的长凳上,像是雷达扫到了目标一样发出了亮光。马隆也看到了这张长凳,就像和佘褚有着心灵感应一般
  “对噢,我差点忘了你媳妇也在这块儿上班啊,哈哈。”马隆尴尬地笑道。
  “那可不是,她现在每天早上能多睡一个多小时,睡眠质量比住之前宿舍的时候好多了。就算是我想搬,她也不会同意的。”佘褚说罢,他和马隆就走到了这张被锁定了的长凳旁,把各自的餐盘小心翼翼地端放在了冰凉的铁制餐桌上。
  “睡得好精神状态也好嘛,这样对你们工作状态也有好处。”马隆说道。“哎,老佘,你跟我去拿汤吗?”
  “你去得了,我先喂我自己两口饭补充补充能量再说。今天刚把项目做完了,可把我累坏了。”佘褚连忙用手掀开饭盒盖子。从取饭机端到餐桌,他隔着毛巾感觉到餐盘的温度没那么烫了。
  打开饭盒,首先映在他视网膜上的是一坨看起来毫无食欲的黄褐色糊状物。从他上初小的时候,他就听说了这坨黄褐色糊状物是怎样喂饱了英勇的新军战士,让他们“有充沛的精力和能量,满怀革命斗志地击败了百图村执迷不悟的旧封建势力”的故事。然而此时的他每天都能吃到这坨黄褐色糊状物,却完全感受不到一点它带给新军战士们“充沛的精力和能量”和“革命斗志”,让他怀疑自己高小毕业之后升进初中而不是参军的选择是否正确。怀疑归怀疑,饿坏了的他也顾不得多想,拿起勺子擓(kuai3)了一小口,往自己嘴里送去。
  紧挨着这坨黄褐色糊状物的是一小坨绿色的糊状物,中间还间杂着几片小米米粒大小的菜叶和菜梗,像一个个标签一样提醒着他“这是用蔬菜做的”。佘褚往这坨绿色的糊糊上瞥了一眼,发现它的颜色和中午吃到的糊糊相比更偏红了一点。“里面放胡萝卜了?”他心里想着,又用勺子擓了一勺这坨绿色的糊糊,往自己正在咀嚼着的嘴里送去。
  这一小坨绿色糊糊的旁边是更小的一坨肉色糊状物,虽然他觉得这坨肉色糊糊和自己在街边餐馆里吃到的任何一种肉味道都不一样。他把鼻子往这坨肉色糊糊上凑了凑,再闻了闻,便擓了一小勺往自己嘴里送去。
  “好像口感比中午好了点,就是‘草地二号’做得咸了点。”他一边吃着饭盒里的这堆糊糊,一边心想。

  过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了,马隆不得不放慢脚步,在人群中向前挤去。食堂的取饭机旁有一张封了张铁皮的大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装着一摞摞小铝碗的铁篮,篮子的边儿上还能隐约看出掉了漆的“市消”二字。他的一个邻居就在市消毒中心上班,家里用来给孩子盛粥的碗和这个篮子里装着的铝碗一模一样。上次元旦的时候马隆去她家吃饭,临走前她还送给了马隆两个这样的小碗做礼物。
  马隆从篮子里拿起一个小碗,往大桌子的另一端走去。大桌子的另一端上方对着一个铝制的水龙头,水龙头接在大桌子后面放着的一个大不锈钢汤桶的底部,汤桶上还斜躺着半包开了封的加碘盐。马隆把小碗放在水龙头下面的一个浅浅的凹槽上,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刚用过的毛巾,用手隔着毛巾拧开了水龙头,一股茶黑色的滚烫液体即从水龙头中缓缓流出。小碗的底部凹凸不平,小碗也随着水龙头中液体流出的节奏不停地晃动;里面茶黑色的液体像呼啦圈一样沿着碗边一圈一圈地转着,时不时甩出两滴滚烫的汤水,溅在铁皮桌面和马隆手里拿着的毛巾上,印出一个个油亮的黑点。
  马隆不等小碗注满,隔着毛巾把水龙头拧紧,从口袋中又掏出了另一块毛巾,两手隔着毛巾端起装满了茶黑色液体的小碗,往回走去。马隆端起小碗的一瞬间,小碗底下沾着的液体在表面张力的作用下被拉了起来,又随着地球引力的呼唤落了下去,掉在了马隆穿着的略微褪了色的蓝黑色工作服的边儿上,和上面深一块浅一块的染料融为了一体。
  “哎,这不是马科长吗?你怎么来这儿吃饭了?”马隆面前,一个和他一样穿着的人好像被激发了一般,尖瘦的脸上表情从无精打采的状态一下子跃迁到了兴奋的状态。
  “噢,是老卢啊。你怎么也来这儿了?”马隆回问道。
  “嗨,我不也是嫌单位食堂不好吃嘛。”卢瑟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铁篮中装着的一个小碗去装汤。
  “哈哈,是啊。至少我们嘴巴都还正常,不像某个难民救济所跑出来的,一边吃着单位食堂里的狗食颤子,一边往死里加班,每次还都待到最后,生怕领导不知道似的。”马隆打趣道。他停下脚步,等卢瑟装汤。
  “噢,你说他啊?他今天都没来上班!”卢瑟盛完汤,也隔着毛巾端起小碗,向马隆走去。
  “怎么了?他平常不是每天第一个到办公室的吗?”马隆和卢瑟一边小心翼翼地端着汤碗,一边在人群中向前挤去。
  “还能怎么回事?加班太多,昨天晚上回到家洗澡的时候直接晕倒了,最后还是被人抬出门的!”卢瑟笑着说,像是在讲一个笑话似的。
  马隆皱了一下眉头:“那你们部门的项目怎么办?没了他估计要延期吧。”
  “硬着头皮干呗!谁知道那家伙要在医院里躺多久?要是他知道他要在医院里躺至少一个星期,估计他还得叫我们把办公桌抬到他病房里去呢!”
  “你听说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晕倒的吗?该不会是脑溢血吧?”马隆皱着的眉头又紧了紧。
  “不好说啊。他年纪也不小了,老这么拼命得什么病都不奇怪,只能劝他自求多福了。不过我看他也不像是在乎自己身体的样子,说不定过两天就要‘为元老院和人民奉献终身’了吧,哈哈!”卢瑟说着,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关心。

  佘褚把几口各色的糊糊咽下了肚,舒坦了不少。他抬了抬略微恢复了些气色的头,一眼看见马隆和人交谈,便朝他们挥了挥手。
  “看,那是老佘,之前在我们单位上班的,前几年调到这儿来了。”马隆用头向佘褚的方向伸了伸,对卢瑟说道。
  “噢,他就是老佘啊,你之前好像提到过他。”卢瑟说着,向佘褚坐着的餐桌走去。
  “是啊,他今天用的毛巾还是在我们单位拿的呢。”马隆说道。
  卢瑟笑了:“哈,看来他对我们单位还是有点儿感情的嘛。”
  佘褚把手放了下来,看到了马龙身边和他一起走来的卢瑟,迅速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老佘,这是我楼下部门的卢瑟同志。他现在的上司就是当时坐在你隔壁桌的那个,去年被提拔到他们部门当领导去了。”马隆介绍到。
  “噢,是这样啊!卢瑟同志,你好你好!那个,叫你老卢可以吗?”佘褚赶忙打起仅剩的一点精神说道。
  卢瑟回道:“可以,可以!再说我也不年轻啦!”
  “哈哈哈哈……”三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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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21 13:04:01 | 显示全部楼层
赞美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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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捧场!  发表于 2022-4-21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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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21 13:19:07 | 显示全部楼层
越看越像《1984》了。楼主你好,蒸包局找您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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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吃米不吃面,没人蒸包子,你找错人了!(多谢捧场!哈哈)  发表于 2022-4-21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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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21 14:58: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amesyang 于 2022-4-23 06:40 编辑

  马隆两条腿跨过铁制长凳,一个大屁股墩子坐了下来。他打开放在桌上的饭盒盖子,里面盛着的是和佘褚饭盒里一模一样的几团糊糊。他看了看绿色糊糊上镶嵌着的碎菜叶,又闻了闻肉色糊糊,便拿起勺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老卢啊,我看你只拿了碗汤,不去取饭机那儿拿点东西垫吧垫吧吗?”佘褚问道。
  “不急,我朋友也在这单位上班,刚才碰见他的时候他说他去街边买两碗炒饭,打包回食堂这儿一起吃。”卢瑟端起小碗,抿了一口茶黑色的汤水,费劲地咽了下去。“哎,我看这儿正好还有一个位子,等会儿他来了的话可以坐这儿吗?”
  “可以啊!”佘褚说道。“反正我今晚也没什么事,媳妇还要上晚班,现在放暑假孩子也回他爷爷奶奶家了,正好陪你们多聊会儿天。”
  佘褚此时的心里其实并不想留在食堂聊天,他只想回家痛痛快快地睡个觉。然而他知道,坐在他旁边的马隆是个相当难缠的“朋友”——这个“朋友”是他“被”交上的。那时他在前单位做一个项目,需要各部门间协调配合共同完成,他就被安排到了一个负责沟通协调各部门的职务上,每天在单位楼里跑上跑下,也就这么和这个难缠的“朋友”搭上了线。项目结束后,这个做项目时一起共事的同事就成了天天跑过来串门的“朋友”。任何人只要见了他,他就非得缠上去,跟人家聊上好几个小时。这在他们单位几乎是人尽皆知。
  “哎,老马啊,你们单位这个时间不是才下班吗?怎么现在你人就在这儿了?我记得从你们单位过来,坐火车要一个多小时啊。”佘褚问道。
  “当然是因为交总(注:此处指交通总局)今天才开通了直达快线啊!”马隆咽下一口糊糊,转过头去,向卢瑟打趣地说道,“老卢,你也是这么来的,对吧?”
  “老马,你就别开玩笑了!”卢瑟笑了笑,说。
  佘褚露出了一副“猜到了”的表情,笑道:“我知道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是提前翘班来这儿的,对吧?”
  “老佘啊,你当时不也经常提前翘班来这儿嘛?”马隆说,“当时单位上下都说这儿的单位闲是因为食堂好吃,一个两个都赖在食堂不回去上班了。我们单位来这儿吃饭的人太多,这儿不都快成了我们单位的‘第二食堂’吗?”
  “哈哈哈哈……”三人又笑了起来。
  “你还别说,我就是当时信了你们的邪才换单位到这儿来的。要我说啊,就我现在工作这状态,我还不如再换回你们单位呢。”佘褚把饭盒里的最后一勺糊糊擓了起来,往嘴里喂去。
  “那你还不赶紧的?你那张办公桌现在还空着呢,再不抓紧时间换回来,过两个月单位去市大招来的新毕业生就要把它占为己有了!”马隆一边开玩笑,一边用一只手端起装了汤的小碗,用嘴抿了一小口。

  见插不上他们二人的话,卢瑟忙换了个话题:“老佘啊,你们单位最近效益怎么样?我听说你们来了个新头儿,特别会来事,给你们单位弄了一堆大项目,下月一号的市工作总结报告会上你们单位还要派人去宣传先进事迹呢!”
  “你还真别说,要去报告会的那人就是我。”佘褚苦笑道。
  “啊?你们那个新来的头儿不是特别会来事吗,这种时候怎么不去出出风头了?”卢瑟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让他去报告?他碰过这些项目吗?怕不是连项目的名字都搞不清楚吧!到时候上报告会去演讲,万一出了差错,念错了稿,给上级领导丢了脸,他之后还怎么有脸再去拉项目?”
  佘褚越说越气,心想:这个新来的领导几乎每个月都能给单位拉来能让下属做好一阵子的大项目,不就是靠的就是他之前在武装力量省里混出来的资历和关系吗?至于专业技能和工作能力嘛,估计和他一起在紫茗阁吃饭的大人物们心里都门清,只不过碍于他们之间的交情不好点破。不过只要他脸皮厚一点,向他们要项目,两杯国士无双下去估计都能谈成。
卢瑟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开了个有点让人难堪的话题,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去:“那你们部门的其他人呢?相处得都还融洽吧。”
  “他们倒还好。之前部门闲惯了,养不出几个你们单位里一抓一大把的那种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的‘斯德哥尔摩’。”佘褚从他的新领导那儿学到了个他觉得特别贴切的新词,尽管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哪知道他这领导自己其实也不懂,只不过跟众多元老们觥筹交错多了,这也只是酒席上听到的几个“新话”词呢?
  对于他的这位新领导,佘褚虽然满肚子的不满,却又对他早年的经历由衷地钦佩。和许多帝国领导干部一样,他出身贫寒,在旧社会里受尽了凌辱和磨难。要不是伟大光荣正确的元老院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在新社会里大显身手的机会,他说不定就会像伪明治下的穷苦百姓一样,不是饿死就是死于乱兵之中,和亿万惨死的百姓一道成为冤魂怨鬼,在黎明到来前的苍茫大地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这位新领导在元老院英明正确的领导下,光荣地应召成为了新军的一员,和众多在伪明治下助纣为虐的封建势力英勇顽强地作斗争,吃着今天自己现在每天都能吃到的“草地二号”,一路从元老院绝境逢生的第二次反“围剿”战役爆发地澄迈,打到了伪明封建势力的顽固堡垒梧州,在祖国的江山上撒下了血汗。最后,在攻打现在这座城市的时候,他不幸负伤致残,从依依不舍的战斗前线上退下,到后方继续发挥他出色的战术指导才能去了。在武装力量省为元老院和人民奉献了大半辈子后,他在去年终于光荣地退休了,却又主动申请在其他部门发挥余热,继续为元老院的革命事业奉献自己余下的一生。啊,这是何等令人敬佩的革命精神啊!
  佘褚在心中默默感慨完这些他每天都能听到的文字后,又拿起勺子刮了刮饭盒边上沾着的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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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发表于 2022-4-21 15:14:3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伙食有点尴尬,大后方还天天MRE这种玩意嗯造,元老院十恶不赦!建议打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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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给你送点刚蒸好的包子,你看合适吗?(谢谢捧场!)  发表于 2022-4-21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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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21 17:07: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amesyang 于 2022-4-23 15:31 编辑

  卢瑟见这个话题越聊越尴尬,只好顺着马隆的话自嘲道:“也是,我们单位那食堂简直不是人吃饭的地方,饭菜味道差到闻一口都想吐的地步。别说食堂里面了,就连食堂门口我都是躲着走的。能在这种食堂里吃饭的人,恐怕不只是嘴巴坏了,估计连鼻子都可以不要了!也难怪一个两个都那么废寝忘食地干,不干出点成绩早点转到别的单位去,下半辈子可就再也品尝不到世间诸多美食的味道了!”
  “哈哈哈哈哈……”其他二人被卢瑟的玩笑话逗得大笑,马隆更是忍不住把一口茶黑色的汤汁喷在了铁制餐桌的桌面上。

  “老卢!”透过食堂嘈杂的氛围,一个洪亮的声音借着声波回荡在低矮的楼层间,传到了三人的耳鼓膜上。比声波后抵达他们视网膜的,是一个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高大身影。
  “哎,老汤,你怎么来了?”佘褚见到了汤平,有点惊讶地问道,“你跟卢瑟同志认识吗?
  汤平可能是佘褚所在的部门里唯一能和新领导说得上话的人了,毕竟他和这位新领导一样也在武装力量省待过,有着相似的经历和背景,可以聊得更为投其所好。只是与某人不同的是,汤平在退伍后正儿八经地在市大完成了三年的学业,期间课程还门门优异,在毕业典礼上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了言,还得到了一位元老的亲切接见。和他同年毕业的佘褚坐在台下,望着这个比元老还高两个头的优秀毕业生,心里满是嫉妒和羡慕,却怎么也想不到再过几天就要和他坐在同一间办公室里了。
  汤平一手提着一个大饭盒,在人群中向三人所在的餐桌费劲挤去。到了他们面前,汤平便把其中一个饭盒重重地放在了卢瑟面前的桌上。三人费劲地抬起头望着汤平,这时却轮到汤平尴尬了。
  “你们不用管我的,快吃快吃!”汤平满脸尴尬地堆着笑,又扭过头向卢瑟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周十,路边的餐馆前面却几乎家家都排着长队,我等了好一阵子才买到炒饭。老卢,你肯定都饿坏了吧?让你久等了!”
  “嗨,没事的,多大点事儿啊!”卢瑟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打开汤平带给他的饭盒。
  汤平的饭盒是在旧时空中比铝制饭盒稍微高级点的保温饭盒,盒身呈一个扁胖的圆筒状,有一个和外界隔着真空层的内胆,在帝国内却是货真价实的宝贝货。这是汤平以军士军衔从陆军部退伍时获得的纪念品,汤平对它十分珍视,爱护有加,退伍后十几年来一直保养得很好,到现在不锈钢盒身还锃光瓦亮,像新的一样。
  “老汤啊,你是怎么认识卢瑟同志的?”佘褚向汤平问道。
  不等汤平说话,卢瑟便抢在他之前答道:“我跟他同一年退伍,又是同一个军的好兄弟。我是炮兵,他是掷弹兵,虽然军种不一样,但也勉强能算是同行嘛!”
  “哈哈哈……”四人一起笑了。
  汤平带给卢瑟的饭盒是卢瑟自己的,样式和汤平的饭盒一模一样,也是退伍时发的纪念品。只是卢瑟在退伍后一直混得不如意,对这个饭盒也毫无感情,不锈钢盒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看上去和食堂里的铝制餐盒别无二致。
  (注:我是军盲,对临高和现实位面的军制一窍不通。以上内容如有和现实或临高位面情况不符的,欢迎指出!)

  佘褚向卢瑟的饭盒里望了望,刚吃完晚饭的他肚子便又饿了:饱满的米粒裹着油脂,一粒一粒地把饭盒的四处铺满,和绿油油的青豆、白里透红的虾仁以及鲜红透亮的腊肠粒混在一起,像一幅白纸上点缀着一棵棵花草的国画一样映入他的眼帘。
  佘褚在帝国里虽然不能说得上是穷人,但现在各处开销实在太大,光是房贷和孩子补课的学费就要啃掉他一个月大半的工资,剩下的那点钱还要和媳妇算计着花。之前孩子在家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个瓷碗,把他们夫妻俩气得打了孩子一整夜——再给他多打两个碗这个月就别想吃到肉了!
  和佘褚不同,卢瑟和汤平两人的生活倒满是自在:卢瑟转业后不想再费那心思念个学历,在单位里却又因此事事做不好,处处受领导的气,精气神一天不如一天。现在的他和刚退伍时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然而帝国给这些给元老院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们的奖励不可谓不丰厚:就算是退伍了,他也能每个月领到一笔足以极大改善生活质量的补助款。靠着这笔已经可以媲美自己领导工资的补助款,再加上每月领的那点与之相比微不足道的工资,卢瑟根本不需要为日常开销发愁,可以一边抽着“灯塔”烟,一边喝着格瓦斯,美滋滋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比这些连“大生产”都只敢一天最多抽一支的真“Loser”快活多了。
  汤平虽然每个月也能领到这笔补助款,开销上却因为自己特殊的家境而没有卢瑟那么潇洒:他的父母在旧社会出身贫寒,现在是元老院治下勤勤恳恳的合作社社员。解放后生活境遇的极大改善,让他们对元老院有着无限的感激之情。然而在汤平退伍后的第二年,他的父亲却在一次交通事故中被一位元老开的蒸汽汽车撞了,此后便落下残疾,失去了劳动能力。虽说元老院每个月也会给他父亲发放一笔残疾补助款,但这和他的退伍军官生活补助款相比微不足道。再加上母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在前年的全社体检中还被发现患有高血压和心脏病,需要吃降压药和其他药物控制病情,作为家中独子的汤平此时就有了赡养父母的责任,这笔钱也就不能像卢瑟一样大手大脚地花了。即便如此,他的日常开销也能比仅靠工资养活自己的佘褚和马隆阔绰一些,也就不必像他们一样每天咽着自己在军队里早八百年就吃吐了的“草地二号”和其他各种糊糊充饥了。
  马隆一边咽着自己餐盒中的糊糊,一边望着着汤平饭盒里的炒饭,一个劲儿地在心里后悔道:“唉,早知道我也去参军就好了,何至于现在还得憋屈地在这儿吃食堂呢?要是当年听我爸说的,报名去军大而不是科大,说不定现在吃得比他首长都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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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21 17:47: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amesyang 于 2022-4-23 15:24 编辑

  和佘褚念的理科专业不同,马隆在科大念的是机械系,且在头两个学年里成绩优异,被选拔进了特别班集优培养。然而此时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一个机械系专业的学生,怎么就被选拔进了这个奇怪的特别班里,每天不学力学、材料之类的理论课,却要天天抱着一堆里面印着字不成字,句不成句的洋文的书硬啃呢?
  马隆在高中里是学过洋文的,并且因为洋文好还得过区里发的奖状,最后考进了科大这个洋文好的人多得很的学校里,可以在校图书馆里阅读到一般人读不到的用洋文写的科学技术类书籍文献。只是他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他进了那个特别班之后,接触到的不是他所学过的洋文,而是一堆一行只写一两个词,中间还夹杂着数字和散乱字母的鬼画符。
  听那些有幸听过元老授课的第一批特别班学长们说,元老们特别重视这个特别班,说等我们学好了这些奇奇怪怪的洋文以后,就可以把它们用在统计部门里的一些像一栋房子那么大的机器上,用来做计算和统计工作了。“这真是岂有此理!没有算盘和对数表,凭那些乱七八糟的鬼画符就能算出数来?”
  马隆虽然是打心底里不相信学长们说的话,心里的话却也不敢说,之后便越发地厌恶起了他在特别班上学的东西,最后各科混了个勉强及格,匆匆毕业了事。然而“科大特别班毕业生”这个名号却好像印在他身上的符咒诅咒着他一样,每次一有元老来他们单位视察,领导都要叫他出来给来视察的元老汇报工作。这算什么嘛!我们单位那么多的部门和领导你不接见,偏偏要来接见我这个刚上岗的毛头小子,还说什么“这是你们单位的第一个科大特别班毕业生,要充分利用好这项宝贵的技术资源,发挥出现代计算技术的强大威力来”!原来说到底我只是个资源啊,怪不得你们领导们一个个在元老视察的时候嘴上说着“好好好”,到现在也没给我涨多少钱工资和待遇,害得我还得天天像难民一样跑到别的单位食堂去咽糊糊。
  马隆又瞥了眼身旁的佘褚,心里又是羡慕嫉妒又是愤愤不平。“凭什么你能换单位,我就不能换单位?就凭我是个什么破‘科大特别班毕业生’吗?”他在心中默默骂道,脸上却仍旧挂着一副笑容。“我都跟领导申请八百遍了,连领导办公室的秘书们谁哪天上班哪天休息都摸清了,他就不能通融一下签个字吗?还说‘这是上级元老的意思,说一定要把你安排在这个单位,我可做不了主’。我看是你自己看我不顺眼,故意给我使绊子吧!”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又不敢表露出来,马隆便把心中的怒火转化为食欲,更卖力地擓着饭盒里的糊糊往自己嘴里喂了。

  然而“科大特别班毕业生”这个名头却又像个同时在保护他的符咒一样,即便他每天在单位里出工不出力地混日子,领导们也从不敢对他像对其他人那样发火,顶多只是到他工作的地方督促他两句罢了。就算是在工作时间串到别的部门里去和人闲聊天,部门领导也不敢不识趣地上前打断他们,督促他们继续干活。
  这一点,马隆是心知肚明的,有时想到这儿甚至还有点洋洋得意。在串到别的部门和别人闲聊天的时候,他甚至还会一边聊一边盯着部门领导看。部门领导们也清楚,他受元老接见的次数比整栋楼里所有人都要多,汇报工作情报的时候哪怕给元老上上眼药,之后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了。这样的下凡活神仙,是他一个小小的部门领导敢惹的吗?别说部门领导了,就连单位领导都不敢惹,只要他不给自己添乱就阿弥陀佛了。
  话虽这么说,待遇上却做不了主——即使领导们是打心底里想拿提升待遇这一套来讨好他的。科大特别班毕业生的待遇在这个系统里完全由上级部门发放,连他的工资卡都不是和其他人一样的本地银行户头,而是在他入职的时候随着介绍信一并寄给他的德隆商业银行户头。由于元老院发布了“特殊人才待遇统筹规划”政策,单位领导在这上面没有任何的操作余地,只能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地照顾他。也正因如此,他这个刚入职的毛头小子才能住上和领导们一样标准的独栋宿舍。如果不是没有那项该死的政策,他又怎么会领不到单位领导们的特供食堂饭卡,逼得他天天跑去别的单位食堂乱晃,给自己单位丢人现眼呢?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比如之前转到佘褚工作单位的那个程旭源。佘褚的新领导之前在快要退休的时候,就决定了自己将来要到佘褚的单位去发挥余热。而省里为了照顾他,便特地把刚上岗两年,和马隆在一个部门上班的程旭源提前几个月调到了佘褚所在的单位,让他熟悉熟悉新单位,作为他们单位的第一个科大特别班毕业生,帮助他们单位发展。
  结果没想到的是,在先前单位里横惯了的小程,调到新单位后却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时不时给其他部门添乱。领导为了安抚他,特地给他评了个十三月绩效第二,结果他以为这是领导在示弱,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等到新领导上任后,看到小程所在的部门没有做出任何成绩,又处处给别的部门添乱,就直接在紫茗阁上把这事跟中央来的一名元老说了。
  结果怎么样?那自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小程被新领导随便找了个借口,直接发配到后勤部去扫仓库了,每个星期还要给他写工作汇报总结和反思,连每天扫了几个架子都要写进去。好在再怎么说他也是元老院相当重视的特殊人才,新领导也收到上面下发的指示,让他在仓库待满半年后就给他调回原来的岗位去。扫了半年仓库,这也足够让他反省了。再让他这么扫仓库扫下去,怕是他连在科大里念的那些鬼画符长什么样子都要忘了。

  对于这件事情的原委,马隆和佘褚自然是都不知道的。毕竟有些事情没办法,也没必要告诉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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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22 04:19: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amesyang 于 2022-4-23 07:18 编辑

  “老佘啊,这两个星期可多亏了你,我们部门才能按时完成任务啊!”汤平一边嚼着炒饭,一边对佘褚说道。
  “哪里哪里,都是上级领导得好嘛。况且你不也出力很大吗?”佘褚连忙客气道。
  汤平听罢,便忍不住对着卢瑟发牢骚:“我们部门啊,上周九才刚做完一个项目,周十的时候领导又给我们派了一个项目,连周末都在加班做,可把我们给折腾的啊……”
  卢瑟刚给自己喂了一口炒饭,赶忙放下勺子,说道:“老汤,老佘都已经和我们发过一遍牢骚了,你就不用再重复了吧!”
  汤平笑了,说:“哈哈,也是。自从来了个新领导,我们部门就成天鸡飞蛋打的,最近半年都没什么时间和你见见面,好好地喝上两杯了。上回你拍了封电报给我,邀请我长假的时候一起去临高旅游。我那时候可是太忙啦!每天都有写不完的报告和文件稿,还得审阅修改图表,哪有时间去邮局给你回个信呢?”汤平用勺子擓了一小勺炒饭,又接着说,“本来想在项目结束后能趁着周末好好休息几天,顺便给你回封电报,结果那天下班一回到家我就感觉浑身难受,头晕目眩,最后结结实实地在家躺了三天。本来想着周一估计也上不了班了,前一天晚上还到楼下找到老佘,叫他跟领导帮我请个病假。老佘,你还记得吧?”
  “记得,当然记得啊!你那时候病得挺厉害的,进我家门的时候都忘了低头,脑门儿结结实实地在门框上磕了个大包!”佘褚说道。
  汤平笑了:“可不是嘛!我那天发烧烧得特别厉害,估计把我脑子都给烧坏了吧!”
  卢瑟一改平常对他人漠不关心的神情,赶忙问道:“老汤啊,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没出什么大病吧?”
  汤平答道:“那倒没有。结果啊,最好笑的是,第二天早上老佘都已经跟领导帮我请了病假了,我一觉醒来,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就自己跑回单位接着上班去了。”
  佘褚装作有点生气的样子,转身对着汤平说道:“那你那天早上怎么都不在我出门前跟我讲一声呢?害得我在领导办公室前面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他吃完早饭回单位。结果你倒好,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领导开门的时候直直地杵在门口。领导一开门光看到个身子,看不到脑袋,把他吓得差点没心脏病发作!”
  “哈哈哈……”四人又笑了。
  “老汤,你这体型得注意点儿啊,以后上哪儿去得提前跟领导请示,免得把领导吓出心脏病不说,自己还被送去蜉蝣地群岛挑石头!”卢瑟见汤平身体没有大碍,又恢复了平常爱开玩笑挖苦人的性格。
  马隆也笑了,跟着开玩笑说:“老汤,你可是掷弹兵出身啊!这么好的体格都能生这么大的病,你们单位可真不是人能待的地方啊!”
  别看汤平身材魁梧,体格壮硕,性格却有些腼腆内向。见到众人都在拿他的体型说事,他越发地感到尴尬了起来,把头埋在饭盒里,一个劲儿地把炒饭往自己嘴里一勺勺送。
  卢瑟关心地问道:“老汤,你们单位最近组织体检了吗?列宁元老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不能不关心自己的健康啊!”
  汤平正要开口说话,佘褚却抢在前头说:“我们单位?上两个月刚去市医院组织体检。老汤啊,啥病没有!”

  卢瑟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们单位昨天刚出了事。
  和他在一个部门上班的同事陈楚生也是从武装力量部转业来的,退伍后经常运动,身体一直很硬朗。只是部门里比较忙,他又很珍惜转业后的岗位,在单位里干得非常卖力。经常加班不说,还替领导做了许多份外的活儿。昨天下了班后,卢瑟和几个部门里的同事叫他一块去紫铭轩吃饭。他推脱不下,只好说等他忙完手头上的活儿后就去。谁知道卢瑟他们几个在紫铭轩等到下班时间都没等到他,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就一起回单位看看。发现单位没人,又去到他住的宿舍楼下,才发现门口停了辆蒸汽救护车,市医院的急救人员正在把他从浴室里用担架给抬出来,现在正在住院大楼的病房里老老实实地躺着呢。
  卢瑟虽然并不太关心他的这位同事的身体,部门领导今天却派他去医院代表单位看望看望他,顺便给卢瑟放了半天假。卢瑟只好去了市医院,用单位给的钱在医院门口的国营商店买了个水果篮和一束花,一起拎到了病房里。之后假模假式地问候了他几句,便离开医院,到附近车站坐火车来这儿吃晚饭了。
  之前马隆在说到他提早翘班来这儿吃饭的时候,卢瑟也装模作样地应和了两句,却暗地在心里说道:“谁不知道这是你这个‘科大特别班毕业生’才能有的特权!换我这么干,早就卷铺盖滚去后勤部拖地板了!”他从部门里其他同事里打听到了程旭源转到佘褚所在单位后的遭遇,暗暗地在心里叫好。你这小子,在我们单位里横惯了,到了别的单位去,以为人家领导也治不了你?这不他们那儿刚上任了个元老见了都要尊重三分的新领导嘛,正好把你这病给好好调理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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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22 05: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赵总局长曰过,利用小说反对元老院乃是一大发明。赵总局长又曰过,只有疯子才会反对元老院。所以,蒸包局认为你需要一次免费的精神检查。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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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22 06:35: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amesyang 于 2022-4-23 08:49 编辑

  “老汤,你们部门这么忙,我看下周末的联谊会你也没办法去了?”卢瑟又问道。
  “那得看我们部门领导能不能法外开恩了。”汤平苦笑道。
  虽然汤平在他部门里年龄最大,却是整个办公室里最后一个光棍儿。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发现元老比一般人高得多,于是就觉得高个子的人有魅力。现在来了个比元老还高两个头的汤平,却在为找不到对象而发愁。大家心里不由得心想这套“身高论”是不是要加点修正了。
  “老汤,你可得快点啊!听说现在教育口换了个能说上话的元老当大领导,市里管教育的和他关系不错。我们部门的人都在传,说过两年要增建新学校,并且还要从外地招老师,甚至还会有广师大来的呢!你这两年不赶紧找对象结婚,晚了的话孩子可不一定能上到好学校呢!”卢瑟向汤平说道。汤平更加害臊,一句话不说地把头低了下去,扒拉着还剩不到一半的炒饭。
  “听你这么一说,那我孩子岂不是生早了?”佘褚听到卢瑟的话后,半开玩笑地说道,“刚入学的时候还排不上号,和那些公社的孩子一起上‘菜小’,过了一年才托关系转到了现在的学校。要是过两年他能再有个弟弟,难道不是一出生就能‘赢在起跑线上’了吗?”
  “哈哈哈……”这下汤平可被逗笑了。
  玩笑归玩笑,可卢瑟一提到孩子,佘褚就止不住地担心。“不知道军军今天在他爷爷奶奶家里有没有写作业呢?这孩子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对了,他现在已经在上‘澳数’补习班了,要不要再给他报个洋文补习班呢……”


  “不要!我不要!”一个尖锐稚嫩的声音在原本安静的屋子里爆发出来。
  “军军,听话!青椒有营养,快吃!”
  “不要,不要,不要!青椒不好吃,我要吃中午的麻婆豆腐!”
  “军军,快吃!营养要均衡,不能顿顿都吃麻婆豆腐,这样你怎么长身体?”
  客厅里靠墙摆放的一张圆形的木制餐桌旁,摆着三把铁制的、有着三个腿的长脚凳。凳子上面是一块圆形的木头座,凳子的腿长短不一,人坐上去老晃。其中的一把长脚凳上坐着一个脚尖勉强可以碰到地面的小男孩,上身穿着街上少见的,被元老们成为“踢旭衫”的短袖衣服,衣服上还印着印着花花绿绿的洋文;下身穿着用蓝色帆布做成的,名字叫“牛仔裤”,公社里放牛的社员却买不起的裤子。另一把长脚凳上坐着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顶着一头半灰半白的短发,发丝还有点卷——这是女元老们带来的时髦发型,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干部中特别流行。
  “哇——”小孩大哭了起来。
  正对着餐桌的是一扇绿色的木门,木门上的左边有一个方形的铁盒子,盒子的正中央有一个椭圆形的钮儿。小孩的哭声像是工厂里尖锐的蒸汽笛声,椭圆形的钮儿仿佛像厂里的蒸汽机一样随着汽笛声旋转,木门也“吱呀”地发出一阵尖叫,向外转去。一个带着薄框眼镜的瘦削老头踏过和木门刷成一样颜色的门槛,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背后还印着一个大大的“奖”字。老头的左手拿着一个大蒲扇,胳膊肘上还挂着一个帆布手提袋,里面装着一堆像是石块的东西,在袋子里“喀拉喀拉”地相互碰撞;右手攥着一把黄铜钥匙,插在铁盒子另一边的一个长条形的缝里。其他黄的白的各色钥匙和这把钥匙用一个铁丝环串成一串,在木门开出的一瞬间向前撞在刷成绿色的薄门板上,发出略微有些沉闷的“哒啦哒啦”的声响。
  老头看到高脚凳上坐着的军军饭也不吃,一边蹬着腿一边大哭,忙问道:“军军,怎么哭啦?”
  “还能怎么回事?我做了青椒炒肉丝,他挑食的毛病又来了,就是不肯吃青椒!”另一个高脚凳上坐着的老妇向老头抱怨道。
  “衰仔!”老头忍不住骂了句广州话。

  佘褚的父亲,佘章,作为元老院解放广州后第一批弃暗投明的旧知识分子,在元老院正确的领导下进行了彻底的思想改造,意识到了唯有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因此,他在元老院治下如饥似渴地钻研着澳洲来的新学问,并成为了整个帝国第一批大学毕业生中的其中一员。毕业后,他留校执教,为元老院培养出了一代又一代的高级知识份子。在伏波军胜利解放伪明全境后,他又听从教育口院系调整的指挥,来到了这座当时百废待兴的城市,成为了市大的第一批教授。
  现在,这座城市早已是一片繁荣的景象,并随着城市化的浪潮不断向外扩张,规模远迈伪明时期。和市大一并建立起的市医大(原市医专),虽然校址在建校初期还在城外,但经过几十年后早已被不断扩张的城市吞没。而市大的校址选在了城外十里的一个集镇旁,虽然目前城市暂时还没有扩张到这儿,但触角早已伸到了不远处,和市医大一样的命运也将在不久降临在市大的身上。
  尽管如此,市大校园却还是有着和城区完全不一样的景象:校园内郁郁葱葱,到处都是几十年树龄的参天大树;校园内的道路上处处荫凉,只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下的几片亮斑会随风摇摆。和早已和城区融为一体的市医大不同,市大校园没有围墙——枝繁叶茂的树林就是市大最好的围墙。
  佘章所住的宿舍楼是市大在十几年前建好的。五层的黄色单元楼在树林中冒出,像一个碉楼一样,远远看去非常醒目。宿舍楼不远处是一片农学院的果园,每年秋天单位职工都能去领水果。果园的尽头是一条一尺多宽的小水沟,其中一处的上面盖着块长条形的青石板,正对着一扇两旁贴了对联的门,开在被称为“标准村”的方形建筑的一层。
  佘褚就是在市大校园里长大的。每到假期,佘章还时不时带着佘褚穿过果园,踏过水沟上的青石板,到附近的公社去参观。佘褚对公社里带着大草帽,在大太阳下辛勤劳作的公社社员印象很深,但他更记得自己小时候穿着皮凉鞋,一脚踩到路边牛粪的经历。当时的他被牛粪吓得哇哇大哭,佘章只好一把把他扛在肩上,又踏过那块青石板往家走。那次经历后,佘褚就暗下决心:我以后要到市里的单位上班,才不要在公社里天天踩牛粪!

  “你怎么又去跟人打麻将打到这么晚了?不是说好了五点半就得回来吗?我要做饭,顾不上管军军,你就不能帮帮他写作业吗?到时候十月开学了,军军的暑假作业要是没写完,小褚儿又该怪你没把军军管好了!”老妇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刚进门的老头,左手端着一个盛满米饭的小白瓷碗,右手用筷子把几根青椒和肉丝夹到米饭上,一道往小孩的面前送去。
  “你不知道啊,今天我教的一个学生回学校来看我来了!我跟同系的老黄和老符开心得不得了,一不小心就打到现在了!”老头把胳膊肘上挂着的帆布袋放在地上,口气里有些抱歉地向老妇说道。放在地上的帆布袋里是一块块规整的、半边白半边绿的方形石块,白色的那一面上还印着各种不同的纹样:有的有点,有的有条,有的有字,有的上面还画了一只鸟。老头的胳膊肘上被帆布袋勒出一道印子,透过老年斑还能看到些血色。
  和旧时空不同,麻将在帝国内是在干部领导和知识分子里相当流行的游戏,在公社社员和基层职工里则更流行纸牌。作为部分元老相当喜爱的游戏,麻将牌甚至还会作为纪念品赠给干部和知识分子。这个被放在地上的帆布袋,正是和袋子里的麻将牌一起,作为纪念品在前几年的校庆中,由校领导亲手送给了市大的第一批教授。特别是最近教育口上来了一位喜欢打麻将的大领导,各校领导便投其所好地时不时举行麻将比赛。佘章作为市大代表队的一员甚至在去年还有幸去了澄迈,在战役纪念碑前的广场上和世界各地来的代表队一战雌雄。
  (注:麻将在旧时空里大致出现于清末,故此处设想为一种由元老带来的高级“澳洲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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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22 09:25: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amesyang 于 2022-4-23 08:50 编辑

  “军军,听奶奶的话,把晚饭吃了,等会带你去楼下的马爷爷家一起打麻将怎么样?”老头向小孩说道。
  一听到这话,坐在高脚凳上的小孩一下就不哭了,像是听到了咒语一般拿起了老妇手里端着的小白瓷碗和筷子,把碗里的青椒和肉丝一股脑地往嘴里猛塞,胡乱嚼了几下后便十分痛苦地咽了下去;之后又扒拉了两口米饭,便放下小碗,跳下高脚凳,到厨房旁的一个小台子边,一只手从小台子上放着的一个圆形的搪瓷托盘里,拿起一只口朝下倒放的玻璃杯;又到厨房里放着的冰箱(注:即类似旧时空里放在自行车后座卖冰棍用的泡沫保温箱)旁,用另一只手掀开盖子,从一堆半融化的冰块中取出一支冒着凉气的深褐色玻璃瓶,把玻璃瓶里仅剩的液体全都倒进了玻璃杯里。玻璃瓶里的液体黄黄的,还冒着气泡。一撞上玻璃杯底,便产生出白色的泡沫,浮在液体的表面,还发出一阵阵“沙沙”的泡沫破裂的声音。小孩顾不得关上冰箱的盖子,将玻璃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军军,军军!别乱喝格瓦斯,小心喝多了拉肚子!”老妇将头一扭,冲着厨房喊道,随即又转过身来抱怨,“老头子,你能不能别老带着军军出去玩啊!军军的暑假作业到现在都没写几页,你这个做爷爷的就一点不担心吗?”
  听到这话,老头心里有点不高兴了,一边把钥匙串挂在木门旁边固定在墙上的木头钉板上,一边小声嘟囔道:“你这个系主任不也会算数识字嘛,干嘛老叫我辅导军军的功课……”
  老头没想到,老妇突然一下子就火了。老妇刚端起的小白瓷碗“啪”地一下又被她放在了桌上,她指着老头,骂道:“你还有脸说?!暑假过去这么久了,你辅导过军军多少功课?最后不都是我在辅导他吗?要是我像你一样,成天有事没事就溜出去跟别人打麻将,军军还有没有人带了?小褚儿小两口儿是双职工,一个经常要上夜班,一个周末经常加班,这孩子不就得我们带了吗?”
  老头也不甘示弱,回道:“你以为我就那么喜欢打麻将啊?这不是上个月领导宣布准备举办麻将比赛,要我们抓紧时间练习嘛?要是没这些上面派下来的任务,我还想给军军练练毛笔字呢!”
  老妇一听这话更火大了:“到底是军军重要还是你那几块破石头重要?还麻将比赛,我看你就是想找借口出去玩儿!要不然为什么还带着军军?是觉得以后学校考试都不考语文数学了,只考打麻将吗?!”

  正在这时,一串急促的铃声从木门旁台子上的一个奇怪的小铁盒子里发出,打断了两人的争吵。房间里除了铃声什么都听不见——一种尴尬而诡异的氛围。
  “还愣在那儿干嘛?快接电话啊!”老妇打破这个诡异的氛围,冲老头喊道。
  老头把这个铁盒子上,像手柄一样的东西提了起来,向自己的脸颊送去,一端放在自己的耳旁,一端放在自己的嘴边。铁盒子的手柄由一根铜线和铁盒子连着,铜线外面还包裹着发了黄的橡皮套。铁盒子下的后端也伸出了一根一样包裹着像皮套的铜线,穿过木门旁的一个小洞通向门外。
  “喂?你找谁啊?”老头对着手柄的一端吼道。老头拿着的手柄两端各有两个洞,从靠近老头耳朵的那一个洞里传出了一阵“沙——沙——”的嘈杂声,其中间杂着一个像是人说话的声音。过了一会,嘈杂声小了一些,老头能听见小洞里传来的人声了。
  “爸,是我,我是处儿啊!”
  “噢,是处儿啊!你还在临高吗?”
  “没呢,爸,我们在三亚!”
  “噢,你们是去田独参观了是吧?”
  “是啊!我们昨天早上刚坐火车从临高去的儋州,参观了一下工业园,晚上就又坐火车到三亚来了。单位领导说我们在三亚可以多停一会儿,吃点儿海鲜!”
  “噢噢噢,有海鲜啊!那挺好呢,哈哈!”
  老头正在门口跟铁盒子的手柄聊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老妇压低了声音跟他说:“问他几号回单位!”
  老头忙冲着手柄喊道:“那你们几号回单位啊?”
  “23号,这周十在三亚坐船去广州,然后24号在广州上火车回单位!”
  “那还挺快的呢!对了,亮亮怎么样,他喜欢海南吗?”
  “喜欢,特别喜欢!他还说等放寒假了要带爷爷奶奶一块儿来海南玩儿呢!”电线那头的男人的声音顺着铜线传到铁盒子手柄一端的孔里,“爸,妈和你身体还好吧?”
  “都好,都好!我们俩每天都去老年活动中心打乒乓球,身体还硬朗着呢!”
  “我哥他们俩也还好吧?”
  “褚儿啊?他们最近单位老加班,小万她们单位也一样。现在军军在我这儿呢!”
  “那你得得跟我哥说要多注意身体啊!前些月我拍了电报给他,他过了好一阵子才给我回电报。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看你,就不好给家里打电话了。”
  “听说他们单位听说也准备给职工宿舍装电话了。”
  “是吗?那到时候记得叫他早点把电话号码发过来啊!”
  “哎,会的会的!”
  “那就先这样了,爸?这是长途,我在招待所公共电话打的,我们单位同事还等着用呢。”
  “哎,好!玩的开心啊!”
  “啪”地一下,老头把铁盒子的手柄撂了下来。铁盒子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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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22 13:21: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amesyang 于 2022-4-24 06:14 编辑

  打完电话后,老头抬头,看了看餐桌旁的墙壁上挂着的,像西洋画一样框起来的钟。不过比起钟,它更像一幅怪异的画:画的上方写着“一帆风顺”四个行楷大字,字的底下却画着一艘一张帆也没有的大铁船;半露出的朝阳从大铁船正后方的海面上缓缓升起,射出了一道道光芒,其中的一束落在了铁船旁边岸上的一个扛着锄头、带着草帽、满脸笑容的农民头上;另一束光芒落在了岸边高处的一座灯塔上,灯塔顶上还插着一面被元老们称为“铁拳报局旗”的旗帜,迎着海风骄傲地飘扬;画的右边歪歪扭扭地列着八个大字:“为了元老院和人民”,据说是某位中央领导的“墨宝”,旁边还印着一行小字:“解放四十周年庆”;画的左边贴着十一根排列成一个圆的小铜条,下方的钟框上还躺着一根小铜条,背面沾着些凝固了的白色的东西;在铜条围成的圆的圆心处,两根细长的铜针向外伸出,一根长一点,一根短一点,此时正好在圆的正中一上一下,组成一条直线。


  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佘十万不由得把头埋进饭盒里,多扒拉了几口糊糊。“这领导写的字还没军军好看呢!”她心想。
  更衣室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饭盒里糊糊发出的味道,一同冲进佘十万的鼻腔,让她忍不住想吐。今天已经是她连着第四天值夜班了。再坚持一天,明天就不用这么煎熬地在更衣室里吃晚饭了。
  “小佘啊,昨晚你们组出诊拉回来的那个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噢,你是说的小陈啊?他情况还行,目前比较稳定,估计过两天就能出院了。”佘十万说道,“小尤,你等会是不是要去他病房查房?”
  “对啊,所以我才要问你嘛。”尤洁碧放下了手里攥着的一根玉米,一边咀嚼着刚啃下来的玉米粒,一边说道,“等会你把他病历给我,陈医生说要。”
  “行,我吃完饭就去护士站那儿给你拿。”
  “对了,小佘,他是不是在你爱人之前工作过的单位里上班啊?我们班上都说他是加班太多累的。”
  “是啊,我老公当时还嫌单位老加班,就托我公公的关系调到现在这个单位里了。”
  “是吗?你公公还真行哎,这么难调的单位,你爱人都调过去了!没少给领导送钱吧?”
  “哪有!当时他们单位领导是我公公之前教过的学生,跟他提了两句就帮着办好了。半年前我跟我老公回去看我公公的时候,还在车站那儿碰到他了,说是准备升职调到隔壁市去了,临行前来看望一下老师。”
  “那你可真有福气哎,小佘啊!”尤洁碧啃完了玉米,把光秃秃的玉米棒子丢到了更衣室一个角落里的竹编筐里,筐子的边上还涂着“市医25”几个红色的大字。“我老公之前的单位效益不好,前年被省里下通知,连着其他几个效益不好的单位一起给裁了。为了这事我可找遍了关系,年初的时候好不容易给他在我爸的单位里安排了个岗。结果他们单位领导又变卦了,说上岗流程不符合程序不给办,要我老公去跟那帮市大的毕业生一起公平竞争上岗。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嘛!他的学历才高中毕业,能跟大学毕业生比吗?”
  佘十万一边把饭盒端起来扒拉着,一边看着尤洁碧发牢骚,心却不在这个小小的更衣室里。
  她和佘褚结婚也有十几年了,婚后几年生出了个大胖小子。佘褚老说自己当年如果参军就好了,就给这孩子取名叫佘军,还说以后长大了就让这孩子去参军。问题是现在的情况能跟当年比吗?
  她虽然也姓佘,却和佘褚不是亲戚,不过她和佘褚也有着相似的家庭背景。她的父母先是在佛山的钢铁厂工作,后来半工半读,各自考取了高级工程师职称,最后一同进了工大,在冶金工程系当教授。佘十万的哥哥比她大五岁,孩子却比军军大了十五岁,现在在伏波军里当士官。虽说军官待遇高在帝国里人尽皆知,可自从五年前军改后,武装力量省就把新入伍的军官待遇给逐年砍了,而且也把可以安排转业所要求的最低军衔提高了不少。她哥哥现在整天在为这事发愁,想让他孩子退伍后安排到工大念个学历,毕业后好有份工作。
  上周末,佘十万的公公婆婆领着军军回家见见父母。晚上佘褚下班回家后,他们还为了这事吵起来了。佘褚拿他认识的单位里转业的朋友说事,说让要让军军长大后念军大去参军,还相信军官待遇不会再低了;佘十万却拿她侄子的例子说事,极力反对军军参军,还说了些她公公不爱听的话,搞得最后很不愉快。她看到军军房间的房门开了条缝,知道这些话都让军军都听了去了。但她觉得有些话还是让军军早点听为好,免得长大后被他爸爸带歪,走了歧路。

  尤洁碧啃完玉米,拿起了更衣室小桌子上的一个搪瓷杯子,抿了一小口杯子里黑黑的茶水。她不知道的是,她昨天中午在医院食堂里喝的那碗茶黑色的汤,其实就是往这茶水里加点盐调出来的。
  “小佘,你们家军军怎么样?转学后跟班上的同学还玩得来吧?”
  “还行吧。班上有个在市元老办工作的职工子女,现在跟他是同桌。”佘十万随口答了句。
  听到这话,尤洁碧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有点怨恨。几种不同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混成一股酸气涌上她的喉管。自己怎么就那么没福气,嫁给了个没用的男人呢?不争气不说,还搞得饭碗都丢了,害得我们家跑前跑后,帮他办了这么多事。她佘十万倒好,自己家里是高级知识分子就算了,还和比她爸更说得上话的市大副校长的儿子结了婚。这个什么市元老办职工指不定又是他们家哪位教出来的学生呢!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更堆出一副笑脸,说道:“哎呀,那你们家军军不成了班上的‘大明星’了?”
  佘十万正想着事情,心思不在这上面,应付了两声“嗯”“是啊”,便继续擓着饭盒里仅剩的几坨糊糊,往嘴里喂去。

  眼看着钟上的一根针快要拨向一根小铜条的方向了,佘十万赶紧把铝勺子放进饭盒,盖上盖子,转身放进身后一排连排木制储物柜中,柜门上写着“佘十万”三个字的格子里去。她拿起了小桌子上的另一个上面写着个“奖”字的搪瓷杯子,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黑色的茶水,费劲地咽了下去;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同样写着“奖”字的布手帕擦了擦嘴,便跟尤洁碧说道:“小尤,等会我去把小陈的患者病历放到陈医生的办公室桌上,要是你去了没看到的话就是陈医生拿走了。”
  尤洁碧啃了口有些发黑的苹果,装作口腔被苹果塞满了的样子,“嗯嗯”了两声。
  “狗眼看人低!”在佘十万走出更衣室,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尤洁碧用佘十万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嘟囔了一句。


  “军军,回来以后记得写作业啊!今天不把《澳数导与练》第五章写完,不许睡觉!知道了吗?”
  “知道了,奶奶!奶奶再见!”军军刚换好鞋,便打开了房门,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一楼。从大开的木门门板上掉了一小丝沾着绿色油漆的碎木渣,厨房里传出的哗哗水流声和瓷碗清脆的碰撞声在楼道里回响着,也顺着楼梯跑下了楼。


  “老佘,我要坐的车来了。我们俩先走了啊!”
  “行,你跟老卢多保重啊!”
  佘褚向着一列涂着绿漆的车厢挥了挥手,这列人满为患的车厢前方就冒出了一股股的黑烟,朝着车厢的后方冲去。
  佘褚站在单位附近车站的站台上。随着火车缓缓驶出车站,他看到了这座城市土黄色的夕阳,透过从无数工厂的烟囱中冒出的黑烟,照在自己的脸上,还令他脸上感到有些发烫。此时,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好像见过这轮夕阳——是昨天?是前天?还是大前天?不记得了。在单位里连轴转了整整二十天后,他的脑子已经快处于宕机状态了。
  他又好像没见过这轮夕阳——至少是在他小时候没见过。当他的父亲领着他到市大附近的小山岗上去转悠的时候,他看到的夕阳是红色的,把大地上的田野和小河以及远处山坡上的树林都染红了。在视野的边缘处,他能隐约看到一片低矮的建筑,上面涂着红红的颜料。“这是座红色的城市!”
  然而,当他从市大顺利毕业,真正进入这座城市工作后,他所熟悉的红色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舞的灰色和土黄色。这座城市的红色外衣渐渐褪色,露出了它的本色。
  上个月,当佘褚和他妻子一同下了火车,回市大看望父亲的时候,他记得他在火车驶出站台的一瞬间看到了一轮同样土黄的夕阳——“噢,我原来是见过的。”只是他突然意识到一点:他儿时在市大见过的红色夕阳,现在已经不在市大了。
  它现在到底在哪儿呢?佘褚费劲心思想了想,终于想起了去年陪伴父母去澄迈的那次旅行:在澄迈的山坡上,他看到了一轮略带土黄色的红色夕阳,缓缓擦过高耸的战役纪念碑塔尖,向着西边的低矮山坡落去。
  “啊——原来在那儿啊!”
  佘褚突然兴奋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向前迈了一步。在他准备迈出第二步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轻了很多。他扭过头一看,是那个他在部门里天天都能见到的,比他全身都高两个头的躯干。

  “老佘,你疯啦?!”汤平在佘褚身后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像佘褚提起他的孩子一样提起了佘褚。一旁候车的人群中发出了一阵骚动。
  佘褚的思绪被汤平洪亮的声音拽了回来,落回了这个小小的车站站台上。他的一只脚踩在站台的边缘,另一只脚悬在空中,身体却被汤平拉着向后倾,让他很难保持平衡站住。
  “呼,好险啊!差点没命!”佘褚的心脏一阵狂跳,脸上的温度也降了几分,抖动着挤出两滴冷汗。
  “老汤,谢谢你啊!我……我可能刚才是太累了,一下子没站稳。”佘褚此时心有余悸,带着点尴尬对汤平说道。
  “老佘啊,你刚才是怎么搞的,差点摔下站台去!是不是最近部门连轴转把你给累坏了?”汤平急促地说道,嗓音却突然沉了下去,“这样吧,我下周一就去跟领导反应情况,不能再这么样下去了。你看,老卢他们单位不是昨天刚出了事,人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吗?他老这么给单位拉项目,可不能不管我们这些在基层干活的职工健康啊!”
  “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佘褚还没缓过劲来,应付了两句。
  两人正说着,一列火车冒着黑烟“轰隆轰隆”地驶向了站台,车头上还放着个写着“直快”二字的木牌。佘褚脸上土黄色的光又消失了。
  “车来了,老佘!这样吧,等会儿我给你送到宿舍门口,怕你再出事了。明天你就好好休息一天,啥也别干;后天咱们到紫铭轩去搓一顿,怎么样?这顿我请!”
  佘褚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随着候车的人流涌进了车厢。

  列车在钢制的高架桥上快速行驶,土黄色的夕阳也在灰色的楼房间不断穿行。
  佘褚的脸挤在汤平腥臭的胳肢窝下,周围是一张张和他一样疲惫的脸,在土黄色夕阳的映照下,像一箱土豆一样挤在一起,动弹不得。佘褚面前的车窗玻璃上,喷着一个用红油漆喷成的“铁拳报局”标志,大煞风景。
  突然,高矮不一的灰色楼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土黄色河面。没有了阻挡,土黄色夕阳的光芒直直地射向车窗玻璃,透过红色的“铁拳报局”标志,穿过两片厚重的玻璃片,映在佘褚的视网膜上。
  “啊,这不是那轮红色夕阳吗?!”
  佘褚心中大惊,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眼前的车窗玻璃上,“铁拳报局”标志圆形的轮廓正好和夕阳的轮廓契合。红色的油漆把其他频率的可见光波统统滤掉,只留下了可以产生红色光频率的光波。
  “光荣伟大的元老院和人民万岁!”这是他在元老院治下三十多年来,第一次完全理解了这个他喊了无数遍的口号的真正意义。


  列车驶过大桥,夕阳再次钻入了一片灰色的楼房之中,又寻觅无踪了。随着刹车片尖锐的叫声,车厢里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向列车的后方挤去。佘褚从他的腰关节处又听到了两声清脆的“喀啦”声,舒坦了不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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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22 13:45:22 | 显示全部楼层
完结啦,欢迎大家来灌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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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8 16:52:27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真好啊,文字很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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