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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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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股灾纪念章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南洋船票

发表于 2019-6-26 14:54: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临高启明》同人作品《文物猎人》版权归《临高启明》版权方和同人作者所有; 为方便阅读,WIKI编辑仅进行必要的区分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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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2-18最近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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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了临高启明,发现还没人写过文物保护方面的题材,我就写了这一篇同人文。第一次写文章,如有不足之处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文物局长的假条

一个晴朗的下午,教育部办公室里,胡青白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对着一张请假条思考是否可以批准面前这个人请假的要求。
“老陈啊,我可以批准你请假,毕竟芳草地的寒假野外勘探活动可以找别的老师替你带队。但首先你要把请假的理由跟我说详细点,这请假条写的也太概括了。”
“那好吧。”办公桌前的大汉愣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发出了浑厚的声音。“我其实是要去凤阳抢救文物。您应该看过于鄂水发的近期大事了。上面写过到明年的元宵节左右农民军就会攻下凤阳,烧毁皇觉寺……”
胡青白立刻就想起来了最近发到手中的1635年大事件记录。上面确实写了这件事,张献忠和李自成在闯王高迎祥的率领下从河南出发,攻克凤阳。烧了皇觉寺,还掘了皇帝的祖坟,同时将凤阳富户杀的一干二净。崇祯得知消息后,立即穿上丧服,跑到太庙放声大哭;并下令朝廷官员素衣素食办理公务,表示哀悼。
“我知道这件事。”胡青白打断了他“你就自己单枪匹马的去抢文物岂不是太危险了,你就算能拿到文物你也没法从驻扎在凤阳附近的十万农民军里面活着回来。”
陈云轩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不是一个人去,这件事我早有准备。你看我为了可以成功进入敌占区把头发都留长了。我还有必定可以活着出来的计划。你就放心吧。”
胡青白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没有实力做到这些。在旧时空,陈云轩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地理教师。但是他有丰富的定向越野经验,练过武术,即使把他扔到荒郊野岭他也死不了。
穿越过来之后的前3年中一直在野外勘探队工作,在芳草地扩建后的某一天,他忽然找到胡青白,提出建立澳宋文博院,由他担任院长,并保证在一个月内找到足够的文物装满博物馆。而之后的一个月中,他奇迹般的让博物馆中出现了近200件文物,而且文物涵盖了从济州岛至马尼拉的广大区域。
陈云轩此人一向心思缜密,做任何事都会提前想好对策,说话办事一向靠谱。他说有计划逃出来肯定是有准备的。想到这胡青白就没那么担心了。
胡青白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看来你早有准备啊,那我就不留你了,不过你作为文博院长,在出发之前要把博物馆和文物仓库的事向下面的人交代好啊。”
“哈哈,这你就放心吧,有崇文和宣武在,他们会帮我好好照看我的宝贝们的。”陈云轩大笑着说道。
陈崇文和陈宣武是一对儿双胞胎。他们是陈云轩从芳草地精心挑选出来的两个规划民干部,说是干部,其实和苦力也差不多,从清洁工作到文物保养的工作他们都要干。
“好吧,我没什么问题了,预祝你胜利归来!”“谢谢啦老胡,回来给你带点纪念品。”说罢,陈云轩便离开了。
送走了陈云轩。胡青白把假条放到了抽屉中,可是拉开抽屉的那一刻,不知为何,一丝不详的担心又从心中浮现出来。
而对于陈云轩来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现在,该和另外两位同行者汇合了。



火车上的父与子

从办公室走出来后,陈云轩便直奔音乐教室,袁朗今天下午应该在那里上课呢,先去找他吧。
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教室里面传来了民乐演奏的《团结友谊进行曲》的乐曲声。伴随着乐曲声,还有时不时的出现“长笛2声部怎么没声了?”、“唢呐1声部跑调了!”的咆哮声。
一曲终了,刚才的声音又点评了几句,排练结束了了。看着班里的学生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陆陆续续的走出了教室,陈云轩走进了教室,“袁朗你今天居然只拖堂半小时,真是奇迹。”“本来打算再总结半小时的,想到咱们待会要去马袅,我还是少说两句吧。”
袁朗在原时空中作为一名银行业务员,天生的话痨加上工作需要使他极其能言善辩。穿越过来以后,一直在贸易部工作,虽然他一米八的个头和精准的枪法使得陆军多次想把他挖走,但是每次都被司凯德拒绝了,毕竟向他这样能说会道的人还是少数。
作为一名从小学萨克斯的人,袁朗对音乐的造诣还是有一些的。文化祭之后,民乐团扩大招生规模,吸收了很多芳草地学校的学生来学习演奏,民乐团总指挥南宫浩忙不过来,让袁朗帮忙指导乐队训练。
袁朗收起了他的萨克斯,接着说道“没有铜管乐器太麻烦了,基本所有的进行曲吹起来都没什么气势,而且低音乐器太少,我的萨克斯每次都要当大号用。”
“那你可够累的,又要当指挥又要演奏。这批新招的归化民学生们演奏水平如何?”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校园。“和咱们当年上学时候的水平差不多,估计要登台表演还要1到2年,这些孩子们可是我们未来音乐事业的种子。”
陈云轩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当我们准备占领全国之前,必须要培养一大批优秀的归化民干部替我们管理国家。”他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下巴“等到将来时机成熟了,或许应该建立一个归化民议会,我们让渡一部分权利,让他们巩固我们的江山。”
袁朗笑到“这种情况发生还要有十几年呢,还是先想想下个月咱们抢文物的事吧。”还没说完,陈云轩就瞪了他一眼“什么叫抢,咱们这是保护。要是没有咱们,那些文物不是被毁就是被农民军卖掉,然后再买武器去杀人。农民军和明军如果战斗过于激烈对于咱们今后占领大陆进行建设有负面作用。”
明末的农民军在和明军的战斗中基本上是处于劣势的经常出现几千官军追杀几万农民军的情况。但是自从“荥阳大会”之后农民军一度将官军压制。甚至进攻到南京附近。
袁朗点了点头“没错,可是目前元老院对于明朝统治下的人民态度还不统一,如果当作敌人对待的话咱们这样做是没问题的,但是作为要拉拢的对象,我们这样做会引起公愤的。”而陈云轩却一耍手说道“嗨,别管这些了,咱们保护了这些文物,以后自然会有人在参观博物馆的时候感谢我们的付出的,咱们快走吧,火车要检票了。”
二人快马加鞭,一会便到了火车站。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火车站里面一句开始检票了。在出示了车票和证件后,检票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对他们说道“二位元老好,请进一等车厢。”
列车缓缓的启动了。火车窗外时不时地出现一闪而过的房屋和农田,伴随着蒸汽火车的汽笛声,袁朗和陈云轩喝着格瓦斯又聊了起来。“快8年了,这里和以前的世界越来越像了。”陈云轩看着窗外感慨道。
“是啊,八年来咱们真的改变了这个世界,刚来的时候人们还拿我们当海贼,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希望咱们能改朝换代,他们能当个从龙之臣。咱们的军队战无不胜,还能和世界强国的知名人物谈笑风声,多么好的生活啊!我真想吹一曲《拉德斯基进行曲》。”说罢就要从包里掏出萨克斯。
“那你这蠢儿子当时还在我要穿越的时候劝我别过来,跟我打赌说这个是传销组织。”陈云轩一句话,袁朗立刻就没了演奏的劲头了。“你才是儿子呢,上回我跟你打赌说文化祭不可能一帆风顺地进行,你偏不信,结果呢,所以我现在是你爸!你这个人就是太依赖计划,出一点意外你就手忙脚乱。”
“行行行我教书的说不过你这个做生意的,反正我待会到了马袅有我表弟帮我,他可脾气不好,到时候你跟枪杆子说去吧。”陈云轩口才并不好,一看说不过他赶紧就把他表弟搬出来。“那小子也说不过我,待会到空军基地我还得跟他聊聊货运气球的事呢,我先跟你讨论讨论谁是爸爸的问题……”此时的陈云轩已经拦不住他了,只能无奈的听着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火车一路上风驰电掣,沿途的天空从湛蓝色变为灰褐色,远处的天际线也变得高低起伏,高大的厂房和烟囱如同火山一般冒出黑烟。远处的马袅陆军基地已经依稀可见了。

    (想象中的马袅基地)
“……然后你就被老师罚站了,是吧!”“好好好,算你赢了,你可真够能说的,这次都说了一个半小时了。”“那当然,要不是到站了我还能说一会。”两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走出了火车站。
这是一个位于马袅陆军基地旁的火车站,可以看到有很多陆军士兵在出站口等着接人。 陈云轩和袁朗一到出站口就看见了李翔—毕竟在军队里,留长发的矮胖子仅此一个。
“表哥、老袁,我来接你们啦!”李翔一边挥手一边朝着他们喊道。“当了校长就是不一样啊,还知道来接我们了。”陈云轩一边说一边和袁朗向李翔走去。李翔一边把他们带到马车旁一边说“二位哥好久不见了,我最近一直忙着组建空军的事呢,别的话就不说了,咱们坐马车去空军基地商量拿回文物的事吧。”袁朗难掩心中的激动“那咱们快走吧,我还想看看你造的热气球呢!”
马车离开了火车站,一骑绝尘,向着空军基地驶去。



热气球

热气球的部分参考了一些法尔纳的小说《气球上的五星期》的设计
当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陈云轩发现他们右边是一大片空地。而在左边耸立着一座砖木结构的瞭望塔,还有几栋类似于车间的大型砖木房沿着瞭望塔一字排开,每一间车间的墙上都接着几根粗细不一的铁管。
右面的空地上有许多空军训练用的器材和热气球,还有许多士兵正在训练,从军服上看海军陆军几乎是各占一半。士兵们有的四个一组使用旋梯,有的2个一组使用滚轮训练。这些都是飞行员为了提高空间定向能力而特有的一种训练手段。还有不少士兵正在将降落的热气球进行收纳,有人把热气球的气囊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有的在拆卸吊篮中的钢瓶。新生的空军中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
离开了马车,李翔打算带着他们先去飞行器车间看看这次行动中要用的特制热气球。从小就热爱并了解航空的李翔非常清楚的意识到以元老院目前的技术水平,可以制造的最靠谱的飞行器就是热气球,热气球并没有多少制造难度,虽然实用性有限,但是在军事上作为侦查工具还是有用的。
半个月以前李翔造的热气球首飞的时候在马袅可是个大新闻,有男有女来了不少人参观,连王主席和马督工都来了,虽然第一次试飞只装了三只羊和几只鸡,重量加起来也就200千克,而且就飞了10公里。不过大家都非常兴奋,毕竟这是八年来元老们离天空最近的一次。在请求成为第一个登上热气球试飞遭到拒绝后,马千嘱为热气球题写了“翔龙”两个大字。


   第一个载人飞行器—热气球翔龙级“翔龙”号
“这是翔龙级热气球的第三架“贼鸥”号,这是我为了咱们这次行动特意改装的。”李翔向二人介绍着,双手一抖就掀开了遮盖着热气球的帆布,露出了它的全貌。
热气球的气囊是由丝绸和帆布制成的,还在表面涂上了一层马来树胶,既不漏气又耐热。准备好起飞的气囊体积有3500立方米,足够把一头牛吊起来。
藤制的正方形吊篮不但轻便也可以在降落时帮助缓冲,为了能装更多的东西,吊篮更换成了更大的尺寸。
热气球以炼铁厂的高炉煤气作为燃料,车间外墙上的管子就是煤气管道。吊篮的四角各有四个与吊篮同高的钢瓶,各伸出四条皮质软管通往在吊篮的顶部的两个并排的燃烧器,看着如同巨大的喷火器一般的燃烧器,袁朗问道“靠这个能让咱们飞回来?我怎么不太放心啊?”
“没问题,燃料肯定够用。这4个钢瓶一共能放80公斤煤气,足够咱们飞3小时,在冬天的西北风帮助下肯定能飞到南京。可惜没有液化气,要不然还能少带点燃料。”李翔叹了口气,转身带他们来到车间一角的几个麻袋旁边,对陈云轩说“哥,这些是制作陷阱的材料和地雷,还有30米长的铁丝网,都是陆军赞助咱们这次行动的。”
“铁丝网?”陈云轩眼前一亮,赶紧打开其中一个麻袋,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机关和地雷,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一捆银白色的铁丝网。万一遇到骑兵还可以为撤退争取时间。
“这些好东西可是我用2架热气球跟陆军和特战队换的呢。其他的必需品都在这边了,咱们先去吃饭吧,一边吃一边跟你们介绍怎么操作。”三人一起离开了车间,走向李翔在空军基地的住处。
在工作比较忙的时候,李翔就住在车间旁边的一间平房里。当三人有说有笑的来到他的住处时,李翔的女仆已经帮他做好了饭等着他们过来吃了。
“呵,不错啊,居然是炸酱面,多有纪念意义啊!”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后,袁朗感慨地说道。李翔也笑了起来“袁哥你还记得啊,咱们在穿越过来之前吃的最后一顿就是炸酱面。”
“是啊,当时你还初中没毕业,不想上学了非要跟我去穿越过来。还发誓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一转眼8年了,咱们3个人里面就你混的最好,都当航校校长了。”
李翔羞涩的笑了笑,说道“表哥你也不错嘛,要不是你这次提议去夺宝,我得在基地里憋出病了。”“我也是,终于可以外派一次了”袁朗嘴里塞满了面条,含糊不清的说着“明天咱们就去杭州那边了,待会你再说说注意事项什么的,咱们最后收拾一下。”
“好,夺宝计划的详细内容跟你们说过好几次了,我就不细说了;那我跟你们两个再提醒两点。老袁,你在和农民军交谈的时候,千万要记住咱们是假扮成明朝富商过去投靠他们的,别说露馅了。”
“放心吧,肯定忘不了。”袁朗咽下了最后一口面条。“肯定比那些明朝人还像明朝人。”
“老弟,我们离开两天后的早上你一定要把热气球和周围的陷阱都布置好,我和老袁回来了就马上出发。”
李翔哈哈一乐“没问题,保证来得及。”对于试飞国好几次热气球的他来说,这些操作都不是问题。
“别的就不多说了,咱们以水代酒,为自己壮行!”陈云轩说罢,兄弟三人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再最后调整一下气球,明天装船,目标大陆,准备出发!”





凤凰山庄

当陈云轩一行人站在凤凰山庄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从马袅出发的一个月以后了。这天正好是腊月二十六,按照传统的习俗这天应该是炖肉的日子,然而现在的凤凰山庄里面却没有什么过节的气氛。
“因为山庄中来了几百个难民在此避难,正好赶上过年的时候来山庄投靠赵老爷,山庄里人手不够,过年的准备就从简了。”奉华带着三人穿过前院,走进山庄深处的元老住处。


走到会客厅前,奉华为他们打开大门,只见会客厅中央的桌子上有一些饭菜,赵引弓站在里面在等着他们到来。对着三人作揖道“三位终于来了,我赵某在此等候多时了。一路上舟车劳顿先吃饭吧。”“赵引弓同志,你好啊。”陈云轩走进会客厅,握住赵引弓的手,“这次麻烦你了,百忙之中还要接待我们。”
四人坐定后,“你们来的时候可能也看见了院子里的情况。”赵引弓说“最近几日突然来了不少难民,不少粮食都用来接济他们了,所以只能让几位吃点粗茶淡饭了。”说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关系,出门在外我们无所谓的。”袁朗微微一笑,“这些难民都是哪边来的?”听袁朗一问,赵引弓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难民们说他们是从安徽那边过来的,南京也去了好几千的难民。”
似乎是因为郝元事件的影响,赵引弓深感自己在有难时元老院中无人帮助自己。为了自己可以在元老中获得更多的好感,赵引弓对于临高那边来的元老们格外的殷勤,他便详细的讲了起来。
原来,那些难民都是由于农民军在安徽攻城略地而从安徽逃到江苏的。这些事陈云轩三人都在出发前进行了充分的调研。进攻凤阳的农民军有三股,分别是“闯王”高迎祥,“闯将”李自成和“八大王”张献忠,而这三人也是农民军中最强的队伍。
但是赵引弓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们三个人十分困惑。很多难民都亲眼见到过农民军中有带火枪的步兵,还有人见过农民军在攻城中使用过类似于黑尔火箭的武器摧毁了城门。
这确实出乎了陈云轩的意料之外,按理说农民军应该是无法掌握火枪和火箭技术的,难道说他们有高人相助?不过他们应该是没有制造火箭和火枪的能力的,不需要太担心。
“我们有热气球,回来的时候不用太担心的。”李翔对自己的热气球有着十足的信心,只要飞起来任何武器也打不到他。
“确实是。另外陈兄托我办的事情我也帮忙做了。我联系上了在张献忠的军队中的对外情报局的特工。”赵引弓拿出一张放在小竹管中的纸条,上面写着接头暗语和农民军武器精良,装备火器等几句话。
“有劳赵兄了!”陈云轩接过纸条,和袁朗一起看了看,在记住暗语后把纸条还给赵引弓。“看来情况确实比旧时空复杂,不过我们还是能搞定的。”袁朗也并没有觉得这件事对抢救文物有什么影响。
赵引弓点燃了一支雪茄,“我并不怀疑你们的实力,不过你们的安全还是第一位的,我从驻守山庄的特侦队员里面挑了一个人来协助你们,保证你们的安全。”说罢打了一个响指。“王大鹏,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外的一个黑影转瞬间进入房间中,还没等三个人反应过来,一名全副武装的特侦队员已经笔直的站在房间中,对他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特侦队员王大鹏见过四位首长!”
“这可是薛维尼培养的高徒,山庄特侦队里的狙击手,有他在你们肯定会安全不少”。袁朗摸了摸下巴,“还不错啊,热气球再带一个人有问题吗小李?”。“没问题,我只要扔掉一些配重就好了。”李翔盘算着有空称一下王大鹏的体重。“表哥你觉得怎么样?”。
“多谢赵兄了,我们会把他完好无缺的带回来的。”陈云轩说到,“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四人离开饭桌又寒暄了几句,赵引弓就带着四人离开凤凰山庄,前往码头。
此时热气球和行李已经从海运的大船上转移到了适合内河航行的小船上。袁朗握着赵引弓的手说到“赵兄辛苦了,等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就是你在南京接我们回来了”。“那是当然了,不会太久的”赵引弓转头对王大鹏嘱咐,“大鹏,我相信你的实力,你一定要保护好三位首长的安全”。王大鹏勒紧了系在背上的步枪,“保证完成任务!”
小船离开了交织着不安和喜庆气氛的杭州城,离开了安逸的江南,向着真正的修罗场驶去。





孤军深入

渡船一路途径京杭运河,再转向至淮河,一路逆流而上,终于在正月十五元宵节的黄昏抵达了一个距离凤阳8小时路程的小村庄。船停在了码头,一行人进入了村庄,发现村子里没有一个人,估计是因为听到农民军进攻的消息已经全村逃走了。
4个凤凰山庄的船夫帮忙把热气球等物资从船上搬到了村子中央的一个祠堂院子里,陈云轩感谢了他们和赵引弓的冒死帮助,之后赶紧让他们驾船离开了,毕竟在战区附近长时间停留实在是很危险。
当陈云轩送走了渡船,已经是元宵节的夜晚了。他回到祠堂里,看见袁朗已经换上了一身绸缎面料的长衫,搭配上他白净的相貌,看起来确实很像一个明朝的举人。王大鹏和李翔也在一旁看着他,不时对他的衣着提着意见。
屋里的三个人一看陈云轩回来了,赶紧叫他也换上“进敌营”的时候要穿的明朝款式的衣服。“你那身下人的衣服虽然不好看,不过我们还是想看看你作为仆人是什么模样。”李翔在一边跟陈云轩说道。陈云轩无奈的笑了笑,“反正早晚要换,那我就满足你们的愿望吧。”
陈云轩换上了一身仆人穿的粗布衣服,由于他肤色还比较黑,和袁朗站在一起还真像主仆一样。“看起来还挺像嘛”袁朗拍了拍陈云轩的肩膀“没让你当儿子当个仆人也不错!”。陈云轩一瞪眼“嘿,你小子少在这得便宜还卖乖!反正你得听我指挥。”说罢四人便大笑起来。
“三位首长,时间差不多到了。”,王大鹏在一旁提醒道,此时的凤阳,应该刚刚被农民军占领。“陈首长和袁首长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说罢拿出了一个包袱。这里面都是二人所需的银钱和衣物,由于二人是假扮成从南直隶来投靠张献忠的富家子弟,所以并没有带任何武器。
陈云轩接过包袱,“热气球就靠你们俩了,我们会在后天早上回来的。”。李翔微笑着点了点头“哥,你们注意安全,别忘了和卧底的接头暗号啊。”。
“忘不了的,你们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袁朗急不可耐的说着。二人钻进了浓雾中,趁着夜色离开了村子。
黎明时分,距离凤阳城不远的一片草丛中,几个身着土布衣服,手持短刀长矛的农民军士兵警惕地搜索着;领头的管队身着边军铠甲,手持长刀,观察着通往滁州的小道。
一个枯瘦的小兵蹑手蹑脚的接近过来,悄悄说道“姐夫,天马上亮了,咱们回去复命吧。”。管队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就这么回去?咱们侦查了一晚上,连觉都睡不了,不抢几个路过的赚点银子能回去吗!”说罢,走上了小路尽头的土坡顶端。
“同样是主力部队,待遇怎么就差这么多,那个程百川的火枪队,还有高世豪的骑兵怎么就专门查抄大户,我们就得出来侦察。”小兵跟着他不满的嘟囔着。
“高世豪是闯王高迎祥的侄子,是闯王派来帮助咱们八大王的,当然得好好伺候着。至于程百川那个矬子嘛……”,管队从刀鞘中抽出长刀“他手下的火枪还算是有点本事,比咱们边军手里的这些刀强多了。”
作为一名老管队,邢二龙是见识过火枪的厉害的,当农民军准备渡过黄河的时候,程百川一战成名,他仅凭300名火枪手就挡住了几千名官军的进攻,十万农民军得以迅速越过黄河。

   

才来到农民军中两个月,程百川现在已经是“八大王”张献忠身边的亲兵队长。再想想自己跟着张献忠出生入死好几年,现在却只是一个管队,心中更是颇为失落。
“该死的福建佬。”邢二龙心中暗骂。这次说什么也不能空着手回去。
“姐夫,有人过来了!”小兵瞪大了眼睛指向道路的尽头。只见两个高大男人,一个白净的身着长衫,一个又黑又壮的背着包袱,缓缓的向着他们走来。
“看见没小六,咱们没回去还真是对了吧,这两人一看就是肥羊,刚好让咱们赶上了!”邢管队收刀入鞘。其余的侦查兵一听到有人过来了,整夜未眠的疲惫立刻一扫而空,瞬间兴奋了起来。
“都安静点!别把猎物吓跑了!小六,你带几个人去小路对面埋伏,听我口令。”邢二龙的眼中犹如饿狼般蓄满了精光“等他们靠近了…杀他个措手不及。”



燃烧的中都

随着二人的接近,埋伏在草丛中的侦查兵们都握紧了武器。当那主仆二人走到埋伏圈中央时,邢二龙吹了一声口哨,霎时间,七八个手持长枪短刀的农民军瞬间包围了这两人。
袁朗和陈云轩在经过了一夜的奔波后,在黎明时终于接近了凤阳。“沿着这条路再走一小时应该就到了。”陈云轩拿出了指南针,四处观察周围的地形,前方是一片一人高的草地,他不免有些不放心。
“别看了快走吧,天亮之前咱们就得到。”袁朗急不可耐的走向前方。陈云轩虽然担心遇到起义军,行动比较谨慎,但是也跟了过去。
两人刚走了几步,周围的草丛中忽然窜出五六个手持长枪短刀的人,瞬间围住了他们。为首的一个穿盔甲的大汉拔出长刀架在了袁朗的脖子上,冷冷的说道“把钱都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二人此时没带任何武器,虽然身着防刺服,但是脖子上是没有保护的,如果不交钱肯定是必死无疑。
陈云轩看了看这几个劫匪的武器和装束,不像是官兵;从他们使用武器的姿势上来看,必定是久经沙场的士兵,所以也不会是逃出来的难民。那么他们必然是占领了凤阳的农民军了。
想到这里,陈云轩忽然就有了办法。此时被刀架着脖子的袁朗也意识到这些人都是农民军,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十几年的交情让他们瞬间明白了对方想干什么。
袁朗对邢二龙微微一笑,“钱好办, 来福,把钱都给他们。”陈云轩便从他背着的包袱中拿出了10两银子,交到了旁边的小六的手上。
小六看了看手里的银子“才这么点啊?诶你手上这个东西是什么啊?挺有意思,拿来吧!”,说罢一把抢走了陈云轩手里的指南针。陈云轩虽然心痛不已,但情况紧急他也没法反抗。
“不过我们有一样比钱更有意义的东西,你们需不需要啊?”袁朗意味深长的说道。邢二龙心想难道是官军的动向吗?便厉声喝道“什么东西,拿出来!”
“这个东西我要见到你们的首领“八大王”才能拿出来,请你们带我们去见他吧。”袁朗冲着邢二龙说,“见到了之后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邢二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想这两个外地人怎么知道自己是八大王的手下?他们能带着什么东西?不会是官军的探子吧!想到这里,邢二龙问了一句“让我们几个先看看是什么!”。
“这可不是你们这种小兵能看的,耽误了军机大事你们可付不起这个责任!”袁朗冲着他们厉声喝道,几个小兵顿时面面相觑,最后一起望向邢二龙。
“反正已经有十两了,这波不亏,就送他们回去验验真假吧。”想到这,邢二龙放下了架在袁朗脖子上的长刀,对一众侦查兵们一挥手,“把他们带回凤阳去。”。
听到这,二人心中长舒一口气,本来打算自己进城找张献忠,结果遇见了这几个人可以带他们直接与农民军高层会面,靠着自己的机智总算是逃过一劫。于是陈云轩和袁朗就被捆牢双手,押往凤阳城。
不一会,一行人看见前方的地平线上升起了滚滚黑烟。陈云轩意识到这是从凤阳冒出来的,农民军已经开始在城中纵火了。走进了一些后还发现不只是一个着火点,看来现在城里面十分混乱。

   明中都地图

明中都由于在明初修建时并没有完全完工就停止了建设,而且在朱棣迁都北京后这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几乎无人问津,所以明中都的存在只有政治上的意义。由于远离边境,城防设施更是年久失修。
这一队人马经过已经消失的外城墙,穿过一片片农田和荒地,逐渐走进了凤阳县城的管辖范围内,不时会看见手持武器的农民军战士在四处巡逻。
走进县城后,街上随处可见支离破碎的元宵节花灯和碎砖破瓦,偶尔还会看见穿着华丽的死尸。有几栋房子烧了起来,而更多的房屋窗户都被打破了。在一些大户的家门口有许多拿着金银珠宝的百姓和士兵从中走出,还有更多的人在宅子里涌入。
这时,袁朗叫了陈云轩一声,并让他看向北方,只见山下的一座寺庙里燃起了熊熊大火,庙里的一座木塔也烧了起来,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如同火炬般明亮。
穿过东安门,进入禁城,这里的情况比县城里更糟糕。许多民众围观被击败的官军被农民军砍头,还时不时的有欢呼声此起彼伏的出现。
还有更多的官军士兵和明朝官员被铐起来,排成长队押往监狱,他们的周围有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警惕的看守他们。
陈云轩仔细一看,这些骑兵穿着统一的铠甲,背上都有一个红色的“高”字,这些人一定是高迎祥的手下了。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皇城脚下,这是凤阳城里最核心的地区,也是唯一有城墙的地方,看来张献忠和他的心腹大将就在这里。
东华门前,两名门卫拦住了他们,笑嘻嘻的对邢二龙说“老邢,你可真够倒霉的,我们抢钱的时候你却被派出去打探消息了。”。邢二龙点着了旱烟袋抽了两口“那是因为我有本事收集情报,不像你们只会抢钱。你看我这不是带了两个人回来,快去禀告大王,他们是来投靠大王的,带了重礼求见。”
皇城奉天殿内,几十名被坚执锐的卫士鸦雀无声,保护着殿内正在桌前的三名农民军高官,他们正对着烛光研究地图,考虑未来的进攻方向。
这时一名士兵跑进殿内,对其中的一名黄面长髯者说了几句。那人点了点头,冷笑一声:“把他们,带到我这里来。”


袁朗献图

第一次走进中都皇城的内部,陈云轩和袁朗都被它的恢弘和大气所震惊。由于这是北京故宫和南京故宫的模版,所以皇城的内部结构与北京故宫极为相似。有限地方因为年久失修而有些残破,但是主体建筑历经200多年的风风雨雨仍然气势恢宏。
如此值得研究的古建筑陈云轩现在却并不在意,此时他想的就是这支农民军的领袖—“八大王”张献忠会如何对待他们。
当二人被一群披坚执锐的士兵押入灯火通明的奉天殿内,他们发现殿内除了几十名披甲卫士,在大殿北端的龙椅上,还有龙椅两侧的两把太师椅上,各坐着三名身着凯甲的男子。
端坐在中间的那名男子,头戴龙纹铁盔,身着黑色蟒袍,即使坐在椅子上也可以看出其身材十分高大,虽然面色土黄,但眼中蓄满寒光,不怒自威。

   张献忠塑像

他扫了一眼进来的两个人“我听说你们找老子是有宝物献上啊?可你们二人除了这个包袱手中中空无一物,不会是骗老子的吧?你们到底是谁,从实招来!”。
这个人从相貌到说话方式都与史书上的记载一样,下面的二人估计中间的这个人肯定就是张献忠了。现在的情况袁朗并不紧张,来之前陈云轩已经和他做足了功课。
袁朗向前迈了一步,对张献忠一作揖,说到“小生袁朗,携仆人来福从南直隶来此投靠,为八大王效力。”
“呵,你们这样的酸腐文人有球用?”张献忠轻蔑的笑着,“成天之乎者也,满口仁义道德,打起仗来屁用没有,给我做醒酒汤我都不愿意喝!”
此话一出,奉天殿内顿时充满了欢笑声,这些下里巴人一向看不起读书人,军中读书识字的人也很少。
袁朗并没有被这种气氛影响,依然不卑不亢的说道“小生的学识与一般的书生不同,我所学的乃是“澳学”。澳学,所关注的为经世致用,格物致知的学问。这些知识相对于儒家学说更为实用,如果大王不相信,我可以进行演示。”
张献忠刚要开口叫骂,坐在左边太师椅上的那名将领开口了。“八大王,要不然咱们听听他那所谓的“澳学”是什么,再决定是不是要杀了他也不迟。”。此人身着一套褐色的明光凯,腰胯一柄雁翎刀,从齐全的装束到健壮的体型就可以看出是职业军人出身。
张献忠轻抚胡须,缓缓地说道“也好。刘进忠,我就给你这个面子,让他们俩展示展示。”
刘进忠沉吟片刻,开口道“我问你,我们义军如何能在与官军的战斗中,连战连捷?”。此话一出,殿内的农民军们都齐刷刷的望向袁朗。
农民军高层认为在攻克凤阳后,明军必然会全力出击,对其围追堵截。如何战胜明军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袁朗向前迈了一步,答道“首先,部队的机动性太差,应该增加更多的骑兵。明军的骑兵速度快,冲击力强,尤其以关宁铁骑为最。所以,要抓紧建立自己的骑兵部队,尽可能地获得更多的马匹。”听完这些话,农民军中有几人纷纷点头,刘进忠和张献忠也觉得很有道理,对于明军的骑兵他们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看见下面的听众们反应不错,袁朗更是打开了话匣子,口若悬河的接着说道“其次就是军队要有铁一般的纪律。作战时纪律严明会极大的提升军队的战斗力。如果每次攻下城池如果都秋毫无犯,稳定民心,那么会提高军队在本地的威望,更容易招兵买马,补充粮草。”。
张献忠一言不发,袁朗说的挺起来很有道理,但是按规矩来说进城抢三天那是一直以来的规矩,改了这个会影响士气,这个事令他很为难。
这次下面的气氛比较沉闷,袁朗以为可能说错了什么,于是结束提议“小生出来乍到,暂时就说这么多吧。”又深鞠一躬,退了回去。
刘进忠听完全部的答案后,深以为然。他家中世代为军,对于军队的管理有一定的了解。袁朗所说这两条正好符合他的心意,而他也力求改变现在农民军所处的困境,再加上这个人是自己的部下邢二龙抓来的,正好可以收为己用。他马上就对张献忠提议留下这两个人。
刚说了没两句,坐在右边的那名一直沉默的将军开口了,“理论上的空谈解决不了问题,让我来测试一下吧,进忠兄。”。此人与其他人所穿的铠甲皆不相同,全身上下穿着一层黄褐色的棉甲,背上还背着一把火绳枪,长的五短身材,其貌不扬,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恐怖的杀气。“你所学的“澳学”中所谓的“格物致知”我略有耳闻。在我看来,尽是一些奇技淫巧,你们能不能给我们展示一些在战场上实用的东西?”
程百川一开口,张献忠也来了兴趣,催促二人展示点他没见过的本事。刘进忠刚想替他们说两句话,可是领导开口了他也没法说什么,只能附和着让他们展示。
袁朗与陈云轩相互对视一眼,之后说道“我还会绘制地图,这次我带来的大礼就是南直隶的地形全图,我会让我的仆人来现场画下这张地图,请各位将军们笑纳。”
“现场画图?”张献忠一听,认为这地图确实是当前迫切需要的物品。农民军普遍文化水平低,如果军中有人可以教一些管队们识图认图,对行军和作战都大有裨益。
“大王,我认为可以让他们画一个简略的地图,先看看他们水平如何。”程百川在一旁提议,刘进忠也赞同着他的观点。
“可以”。张献忠扭头对袁朗说“让你仆人在一刻钟内画出一幅简略的南直隶地形图。”。说罢,几名侍卫为他拿来了一大张宣纸和笔墨。
陈云轩本职工作就是地理老师,明朝所有省份的地图都烂熟于心,画图这种事作为基本功更是不在话下。他手起笔落,墨水如同活过来一样在宣纸上游走,南直隶的山川河流,大小府城,都依照比例,分毫不差的绘制在纸上。
周边围观的侍卫和在殿上观摩的三人都为如此熟练的画图技巧而叹为观止。看见这情况,刘进忠松了一口气,转身对张献忠说到:“大王,别的本事不说,就算是让他们留下来帮咱们画地图也不亏嘛,我认为应该留着他们。”
张献忠点了点头,“那就留下吧,这两个人你这么中意,那就听你差遣。”又看了看窗外,只见外面已是天光大亮,便大声喝道“快到时间了,所有人准备出发,去拔了朱元璋的祖坟!”说罢便离开了奉天殿。
程百川看了看刚画完图的陈云轩,又看了看志得意满的袁朗,一言不发地跟着张献忠离开了。


帝陵

陈云轩和袁朗发现自己已经可以留下了,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夺宝任务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剩下的就是找到宝库并带走它们了。然而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刘进忠让他们俩跟着他去参观张献忠摧毁朱元璋的祖坟,还要大宴全体农民军将士三天,今晚要在那边不醉不归。
“现场参观盗掘皇陵,这可是太刺激了。可还是很担心这群文盲会不会毁坏出土文物”陈云轩心中既喜忧愁。在穿越前作为考古爱好者见识过很多古墓和皇陵,但是从来没见过挖掘现场。况且有这种得知宝库所在地的机会他们是绝不能放过的。
袁朗自然是明白这个情况的,对刘进忠笑道“多谢大管队,我们即刻出发。”。随即,二人跟上刘进忠和殿内的卫士们一同朝着宫外走去。
皇城午门外,几百名亲兵已经在门口列队等候他们的领袖。一名卫士看见张献忠和程百川从皇城中走出,上前报告到明皇陵已经被保护起来了,等着八大王亲自搜查。张献忠很满意,与程百川骑上马,亲兵们随即跟在后面,浩浩荡荡的向着皇陵进发。
二人骑马并行,还没等程百川开口,张献忠先说话了“百川啊,你是想借我的手杀了那两个人吧。”。程百川不置可否,张献忠厌恶那些只会写八股文的书呆子,这是人尽皆知的。“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澳洲人,他们杀了你原来的主子郑芝龙。但是现在是用人之际,他们了解绘图制图,这个对老子还是挺有用的。所以你先不要对他们起杀心,等他们没什么用处了再杀。”
程百川明白,张献忠不希望自己现在杀掉那两个澳洲人。程百川五岁被郑芝龙收留到军中,14岁就开始学习使用火器作战。所以程百川从小就视他如父亲一样。没想到在他被借调到洪承畴手下的时候,郑芝龙在一夜之间就被澳洲人消灭了。他凭借着在郑芝龙军中所学的火器操作和战术被明军收留,却并不被重用。直到在一次押送火器的任务中被张献忠俘虏。
程百川本不愿意加入农民军,直到张献忠对他说了四个字“贼就是贼”。是的,明军不接受他,更不会替他报仇,还不如跟着农民军,将来有机会杀回福建,以报杀父之仇。对于这种通晓“澳学”之人,虽然他十分厌恶,但是张献忠不希望他们出事。而今之际,还是重点监视这两个新来的家伙,防止他们图谋不轨。
想到这里,程百川便向张献忠保证不会伤害他们。二人便带领队伍,加快速度,继续骑马,离开了禁城。
张献忠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皇陵前进,队伍中的农民军士兵不断对沿途遇到的男女老少说他们是去刨朱元璋的祖坟的,没事的都来帮忙。凤阳这几年收成不好,加上官府疯狂的盘剥百姓,凤阳的百姓们自然十分痛恨官府,被农民军们一发动,也要去皇陵里面看看热闹,帮忙掘了朱元璋的祖坟泄泄愤。于是纷纷扛起农具跟随着队伍,向着皇陵进发。
从洪武门出来之后又走了二里地,队伍来到了明皇陵的门前。然而大门已经被打开了,看来有人违背了八大王的命令,擅自进入了这个张献忠要亲自搜刮的战利品。
明皇陵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为其父母和兄嫂而修建,主要有皇城、砖城、土城三道,殿宇、房舍千余间,陵丘、石刻群等,其中最重要的是陵丘。
朱元璋父母死于元至正四年(1344年)四月,当时因家贫,丧葬极为简陋。在朱元璋称帝后,为了显示自己的孝心,于元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修缮父母陵寝。直到洪武十二年(1379年)明皇陵建成竣工。皇陵外有城垣,内有护所、祭祀设施;又在陵前竖起高大的皇陵碑和成双成对的石像生。皇陵碑额篆有“大明皇陵之碑”6个大字,因碑文系朱元璋亲自撰写,又名“御制皇陵碑”。此后的岁月里,虽几经修缮,然而在明末,由于年久失修,皇陵的建筑规模已经缩小了很多。
当张献忠攻入凤阳时,整个陵园已经只剩下皇城和砖城两部分,但依然有官军负责守陵,皇陵内部依然保存完好。根据攻城之前张献忠从文物黑市购买的情报显示,朱元璋在陵园中央的享殿和陵丘中皆埋藏了不少宝物以慰藉其父母的在天之灵,得到这些珍贵文物正好可以用来在黑市进行交易,换取农民军所需马匹,或者在危急时刻贿赂明军,免遭厄运。
面对洞开的皇陵大门,张献忠自然很生气,他便带着这支混合了农民和起义军的近千人的队伍涌向陵园内部,看看究竟是谁抢在他前面要动他的东西。

   凤阳明皇陵

进入陵园内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神道两侧的32对石像生,雕刻着文武百官和各种动物,经过了几百年依旧栩栩如生。所有人基本都是第一次进入这里,看到这些石像,不由自主地增添了不少敬畏之心。
神道的尽头就是陵园皇城的大门,只见皇城内已经有几十名身着高迎祥标志的士兵在把享殿内部的珍宝搬到门口的马车上,一看到张献忠带着近千人来到这里,都大吃一惊,全都放下手中的东西,跪拜在张献忠面前。
高迎祥和李自成的部队都在城外,有这身铠甲的只有高世豪的部队了。“你们的大管队呢?让他出来见老子。”张献忠刚说完,底下的小兵还没回应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声“着火了!”
众人望向皇城内的享殿,只见享殿的门窗中已经冒出了滚滚浓烟,周围的好几个士兵面对扩大的火势熟视无睹,扛着大包小包的财宝骑上马,从享殿往皇城大门跑来。
几个人来到张献忠面前,只见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材高大,手持马刀的年轻人,虽然身披一套沾满烟灰的铠甲,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眼中透露出的高傲和不屑。他下马收刀,走到张献忠面前“八大王,实在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您要亲自过来查看这些战利品。我们就先把宝贝替您保管着了,结果不小心碰倒了香烛,引燃了大殿。马车上的财宝本来也是想给您送过去的,请您不要误会。”
张献忠明白,高世豪是想把这些珍宝据为己有的,现在高迎祥的部队兵强马壮,还不是与其对抗的时候,况且高世豪是高迎祥的侄子,怎么处罚他都不合适,他的这番话也没法反驳,这次先算了。
张献忠笑了两声“原来是自己人啊,看来都是误会,那个大殿烧了就烧了吧没关系,咱们直接去挖后面的墓穴吧。”然后策马前进,身后的队伍也裹挟着高世豪的人马一起涌向陵园最深处的陵丘。
陈云轩和袁朗跟随着人流挤到了队伍的前方,只见最前方的亲兵们手持长枪站成一排,在陵丘面前阻挡着人群前进。他们刚想弄清楚怎么回事。就看见张献忠从人群中走出,站在陵丘前的汉白玉供桌上,扫视着人群,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掘墓人

张献忠站在汉白玉祭台上,鹰一般冷酷的眼神俯瞰着整个队伍,他站在祭台中央严肃地讲道:“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这是我八大王的队伍跨过黄河以来打下来的第一座城,说实话真的不容易。要不是因为官府压榨百姓,我也不会去造反。自从我八大王从陕西起兵,至今已经有五年了。这五年来我一直在和官军战斗,我为了手下兄弟们能有活路几次投降官府,可这帮狗官从来就不管我们的死活。无论南北,我们起义军每经过一个村镇,都是破败不堪、饥民遍地。”
台下的观众们也都感同身受,联想到平常明廷对民众的疯狂剥削,这些群众们心中现在都充斥着对官府的愤恨。“现在,这些狗官的好日子到头了!今天,我们起义军终于打下了凤阳,阵斩朱国正,生擒凤阳知府颜容暄。但是这还不够,我今天就要刨了这皇帝老儿的祖坟!不但要刨,还要让那些狗官看着!来人!把囚车拉过来!”
话音刚落,只见队伍最后面,一队马拉着十几辆囚车缓缓移动到队伍的前方,里面关着的都是被俘的明朝官员和将领。听张献忠演讲的群众们原本强压着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全都叫嚷着要杀了这些狗官,有不少人还冲到囚车前面要亲手把这些人砍头,但是都被卫兵拦住了。
看着群众们被调动起来,张献忠十分得意“大家都别急,待会我们开公审大会的时候有的是时间给大家教训他们。现在,让他们看着我们刨了朱元璋的祖坟吧!”话音刚落,张献忠在台上一挥手,台下的士兵们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铲子和锄头,走到陵丘上开始寻找墓穴。
“不愧是明朝的掘墓人,他这样一煽动,在场的群众基本都倒向起义军了,如果等到开公审大会的时候再杀几个俘虏,那么我估计起义军在此征兵的时候有很多人会争先恐后的加入他们。”袁朗在人群中看着这个历史性的演讲,心里猜测着起义军的意图。
而站在他旁边的陈云轩并不在意起义军是否在扩张实力,他关注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墓中的文物。眼看着张献忠指挥着几百名士兵登上陵丘寻找墓室,陈云轩既兴奋又难过,兴奋的是赶上了现场发掘明朝皇陵,难过的是这样几百名起义军一起挖掘,除了文物其他的东西都要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了。他也想跟上挖掘,然而他和大部分士兵和群众们一样,被几十名手持长枪的卫士拦在陵丘外围,只能在下面心痛地看着那些起义军砍掉陵丘上种植的柏树,在陵丘上挖出大大小小的坑洞来探测墓穴。
那些身处囚车中的俘虏们看到张献忠开始掘皇陵,以颜容暄为首,一个个都哭天抢地,不断哀叹着愧对太祖之类的话,还有几个武官对起义军破口大骂,结果被看守囚车的卫士们一通鞭打,基本都老实了。
然而围观的凤阳市民们则与此相反,大家虽然憎恨官府,但偷坟掘墓的事就是口头上说说,实际上还是不敢干的。根据《大明会典刑部律例》“贼盗”条规定,凡谋反或谋大逆者'“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性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疾皆斩”。该条还规定:“凡凤阳皇陵、酒州祖陵、南京孝陵、天寿山列圣陵寝、承天府显陵,山前山后各有禁限,若有砍树株者,验实真正桩植,比照盗大祀神御物斩罪奏请定夺;为从者发边卫充军。取土取石、开窑烧造、放火烧山者,俱照前拟断”。起义军看起来不会待在此地太久,官军回来后定会惩罚协助盗墓的群众,但是大家还是想亲眼看看朱元璋在他父亲的坟里到底埋了什么宝贝。于是市民们都静静地看着起义军掘墓而不亲自动手帮忙。
“都快点挖,先找到墓穴者,官升一级!”刘进忠站在陵丘上指挥着士兵们不断地寻找墓穴,并不时地用手中的马鞭惩罚偷懒的家伙。陵丘并不高,仅高出地面5米,占地面积1750平方米。由于中都皇陵为旧陵翻新,一般情况下墓穴处于陵丘的中央,所以义军的士兵们大部分集中在陵丘的顶端,向下挖掘,准备直接挖到墓穴上。王小六个子太矮挤不进去,只好在山坡处随便挖几下碰碰运气。
“干嘛呢小六,吓挖什么呢?”刑二龙扛着一把铲子,从山脚下向他走来。一看见刑二龙来了,王小六赶快跑过去对他诉苦“姐夫你也来了?我正愁挤不进去,抢不到功劳呢。”刑二龙听完呵呵一笑,说道:“别着急,你姐夫我以前可是盗过墓的,我有办法让你比他们快。”
刑二龙带小六在山坡上绕了几圈,又看了看陵丘周边的风水,然后走到陵丘上的一块草地上,说道:“快从这里往下挖,这块地没有柏树,荒草丛生,看来是墓穴比较靠近地面的部分,墓道口应该就在这下面”。王小六一听终于找到了,抄起铲子就飞快地挖起来。没过一会就挖到了泛白而致密的土层,这是保护墓穴的封土,看来刑二龙确实分析的没错。
一铲接一铲,挖出的封土越来越多。终于,小六一铲铲到了一块坚硬的岩石上面,抬起铲子后,露出了封土下一块黑色的,类似砖块的东西。“姐夫,好像挖到了…”小六回头用颤抖的声音对躺在柏树下休息的邢二龙说到。邢二龙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走上前用铲子铲下上面的浮土,又把砖块周围的土层挖开了一些,露出了更多的青黑色砖块。仔细一看,还是排列成圆拱形的,似乎是挖到墓道口了。
“哈哈,这回你真的要升官啦!”邢二龙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丢下铲子就跑到陵丘顶上叫来了刘进忠。刘进忠听闻,立刻带着几十人来到小六所挖出的墓道口,并彻底清理了周围的封土层,使墓道口完全暴露在外。
当全部清理好以后,刘进忠发现,整个墓穴都是由这种青黑色的砖块砌成的,墓道口也用粗大的青石条完全封住,二者质地都非常坚硬,用士兵们手中所持的普通铲子锄头是根本挖不开的,需要去找采石所用的铁钎才能打开。等到打开了估计要晚上了,这样不但会耽误后面对囚犯的公审,也会让起义军在群众面前出丑。
听说了挖到墓道口的消息,所有正在挖掘的士兵们都围拢过来参观,连张献忠和程百川也爬到山坡上一睹皇陵的真容。众人都被这种从未见过的砖块吸引住了,这墓穴是以建造皇宫时没有用完的材料制成的,比一般的砖坚硬数十倍,敲击时还会听到类似于敲击金属的声音。面对这样的材料,在场的起义军众人皆束手无策。
完全清理干净的墓道口约一人高,刘进忠在墓道前为小六升官后对张献忠描述了他们所面对的难题。张献忠捋着胡子,心里担心如果不快点挖出来,等消息传到李自成和高迎祥那边,他们就会带人来抢他的宝贝了。似乎只能多派一些凿开墓室了。
就在张献忠准备加派人手时,在一旁围观的程百川向张献忠提议道,可以使用起义军在黑市上买来的“轰天雷”,他驻扎在皇陵附近的火器营里就有这种武器,几分钟就能拿来。
没过一会,张献忠派过去拿轰天雷的人就赶回来了,张献忠把轰天雷拿来一看,只是一个包着铁壳的大圆球,顶上伸出一根火绳,起义军在黑市买了不少火器,花了不少钱,外形与明军所用的略有不同,而且所有的枪械威力远超明军所用,外形上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而这些轰天雷看起来十分粗糙,完全不像有杀伤力的样子,于是在战斗中从来没有用过这个战斗。
程百川看出张献忠和在场的起义军官兵的疑惑,毕竟当时自己力主购买轰天雷时受到了很大的非议,今天是时候展现它真正的实力了。他找来一根木棍支撑住轰天雷,使其位于青石条堆的中央,接上一根5米长的火绳,然后疏散在场的官兵到隐蔽的地方躲好。当一切就绪后,程百川点燃火绳,火绳立刻变为一条火蛇,窜向墓道口。
轰!在陵丘下等待的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有的人还以为是起义军因为偷坟掘墓遭了晴天霹雳。只有陈云轩和袁朗看起来比较镇定,但他们心中也吃了一惊,因为这爆炸声不是一般的火药产生的,更像是在南宝挖煤矿时使用的开山炸药。
陵丘上的人们在冲天的黑烟和不断落下的小石块完全消失后,惊喜的发现墓道口有青石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墓道口。看来巨大的宝藏已经近在眼前了。几个士兵一拥而上,就想进去抢夺其中的古物。
然而还没高兴几秒,墓穴中一股红绿色的烟雾就扑面而来……


掠夺者

看见墓穴中喷出的奇怪浓烟并吞没了最前面的几个人后,跟在后面准备冲进墓室的几个人发现这烟雾的颜色十分诡异,慌忙向着树林里跑去。王小六刚往回跑了没几步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薅住,定在原地,定神一看,原来是邢二龙。“别怕,只不过是震天雷爆炸把墓室里的壁画炸碎了,又被气流吹出来了而已。”
惊魂未定的小六回头一看,冲进红绿色烟雾的人走出来以后一点事都没有,又回头招呼着刚才吓跑的盗墓士兵们返回墓穴搬东西。
“我从陕西到河南,这么多年盗了多少墓了,根本就没见过有机关陷阱的,打开墓室基本就算完事了,赶紧过去搬东西吧。”邢二龙微笑着对小六说着,又抽了几口旱烟。小六有点担忧地看了一眼墓道口,对邢二龙说道“姐夫,咱们这样盗墓会不会“多行不义必自毙”啊?”听完这话邢二龙一下就火了,“嘿,你小子胡说什么呢,还敢咒我,赶紧去搬东西去!”,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到了在墓道口指挥搬运宝藏的刘进忠面前,这下不想进去也不行了。
墓道大约30米长,虽然不宽但是非常高大,从地面上的残砖碎瓦可以看出来墓道里面应该还有挡土墙,只不过都被震天雷炸掉了,如果不是震天雷的破坏,还可以看清楚墓道墙壁上精美的壁画。
穿过墓道便是一间圆形的墓室,地面上有一些积水,墙壁上雕刻的砖雕上雕刻着亭台楼阁,颇为华丽壮观,然而盗墓者们并不在意这些不值钱也带不走的东西,可是他们也没有在这空无一物的墓室中发现任何宝藏,甚至连尸骨也没发现,一时间他们又陷入了困境中。
这时有人提议在墓室中找找有没有机关或者暗道这类的东西,宝藏有可能在那里,不少盗过几次墓的老兵表示赞同,众人便开始仔细观察这里的每个角落,寻找密室的蛛丝马迹。
小六举着火把观察着墙面,他发现墙上的一扇一人高的石门门缝上的缝隙比其他的砖雕门大一些,似乎可以被打开。他用力一推,石门便被推开了一条缝隙,其他人发现后,都跟过来合力把门完全打开,露出了放在小墓室中央的两个石棺和围绕着它的众多陪葬珍宝。
盗墓者们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一部分人开始把墓室四周的珍宝往外搬运,另一部分则打开石棺,寻找朱元璋父亲的尸骨,这才是张献忠最关心的东西。
陵丘下围观的群众此时已经跑到了墓穴外的树林里,陈云轩和袁朗也找机会挤到了第一排,静待里面的掠夺者们把宝物搬出来,观察他们的去向。
过了一会,第一个盗墓者终于从里面出来了。怀里面抱着两个硕大的玉壶春梅瓶,他刚一出来,张献忠便问道是否找到了朱元璋祖宗的尸体,小兵回答到找到了棺材,,墓里面没有被盗的痕迹,里面有几个人正在打开石棺。话音刚落,又有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和第一个人一样,怀中抱着两个玉壶春瓶,总共抱出来十六个。

   玉壶春梅瓶

由于这些瓶子都是空的,价钱不如金银等贵金属值钱,所以它们都被堆在空地上的角落里,陈云轩了解过这些玉壶春瓶,在民国时期许之衡所撰的《饮流斋说瓷》称这种小口,丰肩的瓶子“口径之小,仅与梅之瘦骨相称,故名梅瓶也”这种形制的瓷器早在宋代就已经有了。青花梅瓶一般出自棺椁四周,是一种“风水瓶”,是用来作为“四方清平、四平八稳”的象征。这几个玉壶春瓶器身上的龙纹和花鸟纹在造型上类似于元青花,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可惜这些文盲掠夺者并不了解这些知识。
没过多会,又有两个人人从里面出来了,他们抬着一个硕大的朱漆木箱,,看起来里面的东西分量很沉。“这里面一定有值钱的东西”陈云轩看着箱子被一点点撬开,心跳也在不断加速。
当箱子被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里。盒中有一大2小三个木盒。首先被拿出来的是一个红色金漆盒。缓缓打开后,里面是一个金酒注,这件金酒注为直口,方腹圆筒形高圈足,一侧附耳形把,对称一侧有细长流口。腹部两侧各镶嵌有一条玉制盘龙,龙身各嵌红宝石3块。器身遍刻如意云纹和流云纹,十分精美。

   金酒注

另两个小木盒中是相同的两个纯金酒杯,杯身遍布金龙,周围镶有珍珠宝石制成的花钗,更加显得富丽堂皇。其杯身上镶嵌着至少十块蓝宝石,底部还刻有铭文,仔细一看,写的是“洪武年制金爵重五两一钱七分”。“哈哈,太好了,这里面果然有不少好东西。再派几个人人进去好好搜一搜。”张献忠乐得合不拢嘴,手下的起义军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余的陪葬品也被陆陆续续的搬出来了。由于墓穴内比较潮湿,大部分箱子里都有积水,这反而保护了一些不易保存的丝织品。总共搬出的6个红木箱子中,有两个箱子中装的是衣服,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件百子衣,百子衣为立领、对开襟,它以方目纱为底料,织工用五种绣线,十余种针法,用色五十余个,绣满了一百个童子嬉戏的场面。每个人还有着不同的动作和神态,个个都栩栩如生。在这件百子衣的衣领、袖口、后背还绣有腾飞的金龙,花草、树木点翠其中,使这件百子衣显得异常富贵华丽。“似乎是一件女装,看来这里面应该是两个人的和葬,可惜我进不去,没法亲眼看看里面原本的陈设。”考古学家十分遗憾。
对于陈云轩来说,考古过程中发现的古代遗迹是和出土文物同样重要的,它可以帮助学者还原古代人的生活方式和时代背景。然而盗墓贼们不需要这些,因为这些都是不值钱的。陈云轩只能一边在心中默默地遗憾,一边在表面上笑嘻嘻地看着这帮盗墓贼把一个白瓷大罐中保存的各种食物倒了出来。

   百子衣

就在这时,墓穴里传来了一阵欢呼声,接着好几个人从墓穴里鱼贯而出,看来是里面的人打开石棺了,似乎还发现不少好东西,里面的每个人出来以后手里都拿着一件可以称为稀世珍宝的文物,有金顶枕,玉带,玉圭和织金龙袍,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一顶皇冠上。

   旒冕

这种皇冠的学名叫旒冕,是帝王的礼帽,只有皇帝、太子、封王才能佩戴。明朝天子之冕前后分别垂着12道旒,每道旒上有赤黄青白黑共 12颗玉珠,被起义军发现的这个正好是12道旒,这个旒冕历经石棺中几百年的封存,依旧保存完好,确实非常罕见。所有人都没见过皇帝的皇冠什么样,但大家看见这个奢华而威严的旒冕时,都说这一定是皇冠,还有人说挖出来皇冠说明离成为皇帝不远了,众人一听,纷纷祝贺八大王。
张献忠接过皇冠仔细端详了一番,对站在旁边的传令兵说到“叫看守宝库的主管过来,把这个皇冠给我好好保护着,老子以后还用得上呢!”
话说到这,有些人就可以听出来张献忠似乎有问鼎中原的意图,似乎没几年就会称帝了。
但也有人感到了不安,比如刚刚赶回皇陵的高世豪。作为高迎祥安插在张献忠身边的眼线,张献忠的一言一行都要向闯王汇报,防止这个反复无常的家伙突然投敌。当他把在享殿搜刮的东西送回自己的驻地后,就收到了“闯王”高迎祥和“闯将”李自成这两个驻扎在凤阳城外的两个首领即将进城,参加公审大会的消息,于是赶快回来通知张献忠,没想到恰好听到了他这段意味深长的话,虽有不安,但并没表现出来。
高世豪向张献忠说明情况后,张献忠答应了一声,便拿上刚从墓穴中找到的朱元璋父亲的头骨和皇冠振臂高呼一声“乡亲们,朱元璋老爹的骨头让我们找到啦!大明龙脉已断!是时候跟那帮狗官算帐了!”说罢,他走下陵丘,带领着围观的凤阳群众们走到关押着风阳官员们的囚车旁边。囚车中的俘虏们看见皇陵被破坏,张献忠拿着头骨和皇冠从山上下来,才终于接受了皇陵被盗的事实,纷纷唉声叹气,还有几个人甚至嚎啕大哭起来。围观的群众看到这场景都高兴的笑了起来。
然而此时,囚车上突然有人大喊到“都别哭了!他们就是希望看我们难过的样子来羞辱我们,不要中了这群人的奸计!”众人定睛一看,是朱国正的副将于青云,此人在凤阳明军中颇有名望,他虽然在战斗中被俘,但内心忠于大明,并一直在伺机出逃,即使被发现也要杀几个起义军再死。
听见他这么一说,张献忠非但没有暴怒,反而笑了几声,“我听说过你,果真是块硬骨头,那我今天先不杀你,这几天还要好好折磨你,等义军出征之前拿你祭旗!”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当张献忠带领着民众们离开陵丘,准备进城公审罪犯时,袁朗对陈云轩说道。“什么说法?”陈云轩看着离开皇陵的人们,头也不回的反问了一句。“每个人的一生,都有自己的“登场时间”。农民起义军和大明,他们的“登场时间”已经结束了。”
说到这,二人相视而笑。“现在轮到咱们登场了!”


潜伏者

陈云轩和袁朗二人并没有跟随群众进城参加公审大会,而是被刘进忠安排留在皇陵准备晚上的宴会,这下把他们本来打算跟随群众回城打探情报的计划给破坏了,二人当机立断,决定分头行动。
陈云轩趁着盗墓者从墓穴把文物运到到宝库的功夫混进了搬运工的队伍里,准备先去侦察一下宝库的安保措施,为明晚的任务做准备。当他搬着沉重的宝箱来到存放文物的仓库前,他才发现自己来到了凤阳县东安门附近的一个粮仓里。
放下宝箱,陈云轩开始打量着这仓库周边的警戒措施。东安门外一共有九个粮仓,三个一排,并为三列。其中位于中央的粮仓已经被搬空了,粮食被分给百姓,而粮仓则专门用来保存起义军在凤阳抢来的金银财宝和文物古董。
粮仓周围巡逻的士兵装备一般,但十人一组,共有四组人在粮仓周围巡逻,还不排除有的士兵被派去保障公审大会治安的可能,也就是说,明天夜间的巡逻兵有可能比现在多,装备更好。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还没看到更多,陈云轩就被一声呵斥给叫回了仓库中
在王小六的呵斥声中,陈云轩和搬运工们一起把装满文物的箱子一个个码放整齐,整整堆了半间屋子。新官上任三把火,作为新上任的宝库主管,王小六自然要给过来视察的长官一个好印象。当然,官瘾也是要过一下的,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左边一个小兵帮他点烟,右边一个小兵给他倒茶,看着搬运工们跑进跑出,颇为悠闲。
如果不是王小六拿着指南针摆弄,陈云轩也不会认出来这个穿着华丽的宝库主管会是早上抢走他指南针的小兵,他决定前去套套近乎。
王小六喝了口茶,又拿起来使劲晃了晃指南针,虽然指针始终都会对准一个方向,但他并没觉得这个功能有什么意义,可是在早上那个人拿着这个似乎可以寻找方向,难道是什么妖术不成?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黑大汉突然微笑着跑过来,说道“大人,这个我来帮您解决。”然后便拿过指南针,平放在桌子上,待指针摆动停止后指针红色的一端指向“N”,另一端指向“S”,这两个分别指向南北,这样就可以分清方向了。
“哦……我说我不会用了吗!”王小六脸上兴奋的神情转瞬即逝,变为不悦的凝视,忽然他想起来,面前这个人就是他手中指南针的原主人,看来说诚心来找麻烦的啊。这下谈话的气氛瞬间凝固了。陈云轩临危不惧,笑呵呵地说他只是想给新上任的管队一个好印象,又对王小六一通吹捧,这让王小六的心情好了不少。
像王小六这样既没心眼又没什么脑子的人,一旦出人头地,很容易受到各种诱惑和吹捧而迷失自我,陈云轩也看出来了,并利用了他的弱点。很快,被陈云轩吹捧的找不着北的王小六就开始和陈云轩称兄道弟了,还开始打开箱子向他展示起义军在皇陵中发现的文物。
“看这个皇冠,这就是我在朱元璋他爸的棺材里面找到的,还有这几个,都是我在耳室找到的,大管队一高兴,给兄弟我直接升官,当了这个宝库主管,怎么样,厉害吧!”王小六得意洋洋的打开一个又一个箱子和包裹,陈云轩配合着他的介绍做出各种兴奋的反应,手上不引人注目的在他要带走的箱子上划下痕迹,方便明天晚上来取。
傍晚时分,结束搬运工作的陈云轩回到皇陵享殿所在的空地上,这里已经摆好了几十桌上好的酒菜,袁朗和几个先到宴席的管队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见陈云轩回来了,袁朗便招呼他过来—当然不是过去聊天,而是指使他来这边为这帮军官们干准备宴席的活。刘进忠今日心情大好,给袁朗封了一个制图员的官职,与管队平级,自然就不能和陈云轩同桌而食了。陈云轩只能在心里翻个白眼,继续工作。
袁朗那边也并不轻松,不少农民军中下级军官们早早就来到了宴席上,一边叙旧一边聊天。虽然擅长社交,但是袁朗要不时地鉴别哪个人是潜伏在农民军内部的对外情报局特工,此人今天肯定会和他们两人接头,然而一下午都没有出现。今晚的宴会,三路起义军的所有大小将领都会在皇陵宴会中齐聚一堂,潜伏者一定会在晚间与他联系。袁朗明白,他和陈云轩现在需要的就是沉住气,不要被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静候潜伏者的出现。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随着公审大会的结束,各路起义军将领们也陆陆续续地来到了皇陵里。归来的起义军士兵们兴奋地讲述着自己在城中参观公审大会的情景,“三位首领在堂上一座,就像三尊金刚一样,下面的贪官们瞬间就老实了”邢二龙喝了一碗酒嚷道。“光念县官的罪状就念了一个时辰”马夫何大宝也兴奋地说,“砍头的时候颜容喧还尿裤子了!”管队白仲刚也插了一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十分热烈。
陈云轩也回到了袁朗身边,作为下人虽然无法与袁朗同桌而食,不过他却有更大的自由度做一些搜寻卧底的工作,当卧底联系袁朗后,陈云轩便会找机会带卧底远离人多眼杂的会场,在僻静的角落交换信息,制定明天的盗窃计划。
就在此时,只听会场外一声高呼“三位大王到!”会场内立刻由喧闹变为了安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恭迎城内外驻扎的三位起义军最高将领的入席。高迎祥走在最前方,后面跟随着张献忠和李自成,其后还有几名大管队,皆身着戎装,一看便是起义军的高级将领们。众人鱼贯而入,依次围坐在位置尊贵的首桌前,其余人皆面向三位首领站好,一动不动。
只听传令兵高声喊道“拜!”众位将领皆跪下磕头,高呼“恭迎三位首领!”高迎祥三人也从座位上站起来,喊道“众将平身!”
随着传令兵“开席”的号令响彻全场,众人又恢复了之前喧闹的状态中。三路起义军中不少将领为陕西人,一路上并肩作战,很多人都相互认识。这次好不容易打了胜仗,难得有机会相聚,大家都分外珍惜。袁朗作为商务部员工,面对人数众多的应酬不但毫不畏惧,反而如鱼得水,作为一个假装的南直隶人与一群陕西人游刃有余。他也注意到旁边的一桌人并没有什么人向他们敬酒,便询问同桌的管队黄大良,黄大良撇了那帮人一眼,对袁朗说“那些是程百川的手下,都是福建人,说的话俺们都听的不太明白。也就不怎么理他们。”
怪不得,看来张献忠部队内部的士兵们关系也并不是都好,可以从中挑拨离间,方便我们逃走。袁朗这样想着,忽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名身材消瘦的年轻人站在他的身后,手捧酒杯,说道“这位先生,您就是今天新来的“澳学秀才”吧。”
此人一说话,袁朗同桌的管队们纷纷回头,还没等袁朗开口,管队们都恭敬地站起身来说道“原来是传令官王孝军王长官,您这么大官俺们应该去给您敬酒的,哪呢劳您大驾呢!”
王孝军摆摆手说“各位虽然官比我小,但个个比我年长,资历也比我老,我来给各位敬酒是应该的。”袁朗低声问黄大良这是哪位,黄大良说道,王孝军作为张献忠手下的传令官,虽然并非是来自陕西的叛军的老兵,但是在加入农民军的一年里立功无数,人缘也很好,迅速晋升到了张献忠身边的传令官,是八大王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
互相敬酒后,王孝军问道:“听先生的口音,应该是南直隶人士吧。”袁朗微微一笑“正是,听您的口音应该不是陕西人”。“确实,我是北直隶顺天府生人”。王孝军这句话是暗语的第一句,袁朗心中一惊,难不成他是卧底?,也可能是巧合。“哦,怪不得。”袁朗放下酒杯“从北平来的吗?”。王孝军上前一步,“不,是北京。”
暗语对上了,袁朗心中狂喜,没想到对外情报局的卧底居然已经当上了农民军内部的高官,看来拿到文物后逃跑应该不会太艰难了。“是吗,我母亲就是北京人,那我还算遇上老乡啦!”说罢,二人同时大笑起来。王孝军喝光了杯中的酒,“确实不容易啊,能遇上您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昨天我抢了一坛18年的女儿红,就送给你当礼物吧。”“好啊,多谢了。”袁朗一拱手,随即招呼陈云轩过来,派他和王孝军一起拿酒去。
王孝军把他的酒存放在皇陵旁边的一间酒窖里,正值宴会期间,负责看守的卫兵把大部分的酒都搬到了会场上之后就留在那边了。此时的酒窖周围空无一人,正好适合他们二人密会。
陈云轩和王孝军二人进入酒窖,确认没人跟踪后,王孝军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对外情报局情报员刘则成,代号毒蛇,见过首长”。陈云轩紧紧握住他的双手“辛苦了同志,多谢你的鼎力支持。”
为了大陆攻略的顺利进行,对外情报局训练了一批特工,派他们打入大陆的明军和农民军内部,收集它们的情报,掌握它们的动向,并在必要时策反和暗杀敌军将领。刘则成便是他们中的一员,他利用职务之便,用信鸽将信息辗转传回临高,帮助对外情报局分析战局。
二人寒暄几句,陈云轩问他逃跑所需的马准备的如何,毕竟那么多文物是没法扛回去的,刘则成的任务也是帮他们二人准备两匹马而已。刘则成说马厩紧挨着火器库,周围民居无人居住,可以趁晚间看守不备,点燃火器库,趁救火之机把马群放出来,制造混乱,再策马奔腾至粮仓,接上陈云轩和袁朗出逃。
至于粮仓周围的守卫,则交给袁朗引开。当陈云轩以巴结王小六的名义,将掺了蒙汗药的酒送进宝库中的时候,袁朗会在仓库外围制造混乱,引开巡逻兵。照此计划执行,肯定是万无一失。陈云轩将全部计划告知了刘则成,并决定照此计划执行。
刘则成听完他的计划,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没有开口。陈云轩看出他有心事,便问他是不是觉得计划有些疏漏,或是有些难言之隐。
刚说完,刘则成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首长,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可以答应…”


草木皆兵

看见刘则成跪下求他,陈云轩马上蹲下把他扶起来,并关切地向他询问所求何事。刘则成站起来说他希望陈云轩他们逃跑的时候可以带上一个人走。“是谁这么重要,让你一定要救啊?”陈云轩十分不解。
“是我的救命恩人,明军将领于青云”。刘则成叹了口气,少年时在凤阳的过往又历历在目。六年前,他跟随父母去杭州探亲。不料,途径凤阳郊外时,被强盗所劫,父母为了保护他被强盗杀害。幸而于青云率领的一队官兵路过此地,从强盗手中救下了他的性命。之后,于青云又委托一伙路过凤阳的一队起威镖局的镖师把刘则成送到了杭州。
如果不是因为于青云,刘则成已经被强盗杀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恩公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管。”
刘则成这句话着实感动了陈云轩,但是救他的话如何让他坐上热气球却是个难题。且不论热气球载重量是否够再坐一个人,如果于青云这个明军将领发现我们抢走了那么多珍贵文物,那就会给我们和在南京接应我们的赵引弓带来巨大的麻烦—偷盗皇陵在明朝可是死罪。
陈云轩向刘则成表达了他的担忧,刘则成明白这确实有些困难,不过也可以不需要于青云上热气球,只要给他一匹马让他可以跑到滁州就行。“那就好,如果救他出来的话还可以顺便把监狱里被俘的官军放出来制造混乱,城里越乱咱们就越安全,嘿嘿~”陈云轩坏笑两声,“那逃亡计划也得变化了,我们要派一个人白天去监狱策动囚犯们起义,晚上打开牢门,放出囚犯,还得给他们准备武器。”
“这件事我来吧,二位首长你们继续按照原计划进行就好了。”刘则成当仁不让,亲自执行这个任务。
陈云轩挠了挠头,一边思考计划中还有没有不确定因素,忽然他想起了那个早上在大殿中见过的一名身着面甲的武将。陈云轩注意到他腰间别着一把火枪,此人似乎就是赵引弓提到过的火枪队统领。陈云轩问起这个人,刘则成便把程百川的大致情况都告诉了他。从他的加入,他曾在郑芝龙手下带兵到他利用黑市购买火器,武装农民军这些事,都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听完后,陈云轩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根据刘则成的描述,此人应该是一个对澳宋有一定了解的人,说不定他已经在今天早晨陈云轩和袁朗在大殿里介绍自己时就已经盯上他们二人了,随时有可能先下手为强,暗杀他们。
但是根据现在袁朗和陈云轩这一天的种种表现,他们并没有露出马脚。而且张献忠还需要陈云轩制作地图,现在对他们十分器重。所以,只要不被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程百川应该不会在地图完成前下手。
但陈云轩担心越狱的囚犯们会遭遇城内巡逻的火枪队和高世豪的骑兵,囚犯们刚出狱没有武器,还没开始暴动就被消灭了。
当被问及这个问题时,刘则成表示他已经提前准备了一些武器,通过一些手段存放在监狱里,所以囚犯们只要出了监狱就会是武装好的,完全有能力对付火枪队和骑兵。
这样讨论了一番,逃脱计划终于可以说是算无遗漏了。二人便拿了一坛酒,有说有笑的回到宴会场上。
当二人再度回到宴会上,陈云轩发现袁朗似乎已经喝醉了,脸色通红还不停的说胡话。袁朗很少喝醉,好在大部分人都喝醉了,甚至还有人在酒桌上打起来了,反倒不显着袁朗不正常了。
刘则成和陈云轩搀着袁朗慢慢走回内城中。刚走到城门边,只见一名身着布面甲的卫兵朝他们三人走来。开口说道“这位就是袁管队和他的仆人吧,诶,刘长官也在啊。”见袁朗已经迷迷糊糊不省人事,陈云轩答道“正是,你找我们有事吗?”卫兵一听,连忙摆摆手“没事,只是刘进忠大管队让俺在这里等你们二位,为了让你们专心画图,给你们准备了一间房子供二位暂住,请跟俺来吧。”
四人在外城的小巷中曲折前行,来到了一间宅院门口,从规模上看,似乎曾经是某个小官的住处。门口还有两名腰胯利刃的士兵看门,安保工作看起来做得不错,可反过来说,卫兵也在监视着他们二人。
“既然已经到了,那么在下就不进去了。”眼见到了住处门口,刘则成觉得是时候回去了,便向陈云轩和袁朗他们二人告别。
“谢了,长官,明天见。”门口的卫兵如果发现刘则成跟进去,必定会向上级汇报,如果被程百川这个狡猾的家伙得知,刘则成的身份就有可能会暴露。万万不能让这件事影响明天的计划,即使刘则成要进来,陈云轩也会拦住他。
陈云轩替袁朗向他告辞,转身和卫兵把袁朗搀进院中。
院子很小,只有三间房间,陈云轩发现东厢房已经点亮了蜡烛,灯火通明,似乎还能看见房间里有两个小小的人影。
本以为这里还住着其他人,没想到卫兵直接把他们二人带入了东厢房里。卫兵把他们二人带进房间里,还没等陈云轩反应过来,卫兵猥琐的笑了两声,“俺们刘大管队给二位送了一份大礼,请二位慢慢享受吧。”说罢离开了房间。
伴随着一股浓郁的胭脂味,陈云轩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扛着袁朗走进右边的卧室中,之见两名浓妆艳抹的女子侧着身子倚靠在土炕上的小桌上,两名女子一见到陈云轩进来,皆起身迎接,走上前对陈云轩上下其手,“二位官人好,奴家今晚一定会好好让您快活的。”
陈云轩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陈云轩从前天下午在码头下船,直到现在已经将近两天没睡觉了,完全没精神搞这种事。况且这里是战区,这里的青楼女子基本都有些“奇怪的病”,而他们二人也完全没准备安全措施,再加上他要和袁朗商讨明天作战计划的变更,这两个女子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
“我们今天很累了,实在想休息一下,麻烦二位出去吧。”陈云轩一边说着,一边从两人身旁穿过,把袁朗放在床上。
“累了吗?,我们帮你放松放松吧,我们很擅长。”
“我们不喜欢你们这些女人,快滚!”
伴随着陈云轩的一声怒吼,刘进忠的“厚礼”被推出门外。听着她们走出院门,陈云轩才坐在床边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躺在床上的袁朗。“别装了,人都走了。”
“我以为你也被我给骗了呢!”袁朗一个鲤鱼打挺,一下翻身坐在了床上。陈云轩颇为得意地撇了他一眼,“切,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这种喝二斤二锅头都不醉的人喝这种低度数的酒怎么可能醉了。”
“本来还有两个美女能让咱们爽爽,你赶走干嘛。”
“她们八成是用来监视咱们的,而且咱们现在的处境也不太安全。”说罢,陈云轩压低声音,将他和刘则成在酒窖中所说的逃离计划的变更,刘则成的过往,还有最让陈云轩心慌的程百川的底细,全部向袁朗一一交代清楚。
“照你这么说,程百川确实对咱们有严重的威胁。”袁朗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向现在这样草木皆兵,我回忆了一下,咱们今天做事滴水不漏,他就算监视也得不到有效信息,先别急,明天就动手了。”
陈云轩也回忆了一下,今天确实没什么纰漏,难道是自己过于紧张了吗?先不想这些,还是赶紧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苦战呢。
两人又互相安慰了一下,之后相继入睡,然而程百川真的一无所知吗?


密谈

正月十七日清晨,中都留守司
程百川从卧榻上醒来,喝了一口醒酒汤,走进留守司前厅,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早已等候于此。见程百川进入前厅,黑衣人马上对其下跪行礼,并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蜡封住的小竹管。程百川接过铜管,拿到桌上打开,取出铜管中的纸条,纸条表面上看空无一物,但当程百川将几滴水滴在纸上时,紫色的小字立刻就浮现出来。仔细地阅读着。
“跟我说说那两个新来的昨天晚上都干什么了?”程百川开口问黑衣人,顺手把纸条放入油灯上烧成灰烬。
黑衣人站起身来说道:“昨天晚上开宴会的时候,袁朗的仆人和王孝军去酒窖拿了一趟酒,大概半个时辰才回来。之后三个人就一起回城里了,半路上被刘大管队的人接走了,说是给它们准备住处了请他们过去,还给他们准备了两个女人…”
“你就说他们在房间里聊什么。”
黑衣男子回复“并没有什么大事,小人在后墙根儿听的很仔细,他们进屋后似乎对女人不感兴趣,还嚷了一句不喜欢女人。”
程百川眉头一皱,“后来呢?还说什么了。”
“之后的话小的就听不清了,大概是睡着了。”黑衣人一边说着,程百川一边找来一张纸条,蘸着特制的墨水飞快地写着什么。“那他们早上干什么了。”
“这两人一早就出门了,袁朗去马厩那边借马,然后骑马去城西的马鞍山上观察地形,绘制地图。他的仆人去城南的鼓楼那边教几个管队识图去了。”程百川听完点点头,把写好的纸条装进了竹管中封上口,招手让他来到身边。
“阿福啊,我让你观察他们一天了,你有没有发现这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阿福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自信,他们和一般的儒生不一样,没有给人那种唯唯诺诺的感觉,而是一种干练而果断的气质,不论是待人处事,都不像接受过儒家教育的人。反倒是像极了那些来咱们郑家做生意的髠贼。”
阿福点点头,“确实很像,难不成是真髠?”程百川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但这不重要,不论真假,都是我们的敌人。”
“那咱们先下手为强,把他们宰了?”
“不可,他们是八大王眼中的红人,不可伤他们分毫。”
“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祸害咱们好不容易投靠的新东家?”
“那当然不行,咱们要找到他们确实是髠贼的证据,将它呈报给八大王,让八大王动手杀他们。”程百川拍了拍阿福的肩膀,“你替我去办两件事,第一继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别被发现了。第二,排几名马探沿着他们过来的地方一路查过去,暗访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询问接触过他们的人是否注意到他们的可疑之处。”
“那王孝军咱们用不用监视一下,昨天他和髠贼接触最多。”程百川摆摆手说道“没必要,咱们还用得上他呢。”顺手拿出用蜡重新封住的竹管交给阿福。“把这个交给王孝军,让他用飞鸽传书寄出去,还是老地址。”
阿福带着竹管前往王孝军的驻地—皇城东北的城隍庙中。阿福刚一进门,就听见了嘈杂的鸟叫声,那是起义军养的三十多只信鸽,专门负责向其他义军和黑市商人们传递消息。
阿福向负责接待他的警卫说明了来意,警卫却告诉他王长官出去了,不知何时才回来。
十七日上午,凤阳监狱东高墙
化名王孝军的刘则成借传递军令的名义来到了凤阳监狱中。
凤阳监狱也叫凤阳高墙,位于禁垣东侧,用于禁锢明朝宗室罪犯。分为东高墙(9宅)、中高墙(13宅)、西高墙(19宅)、四高墙(7宅)、五高墙(10宅)五处。“崇垣深渠,门楼敌台,不减郡县城郭规制,且在宫阙左掖,五墙不时修葺”。高墙门禁甚严,并专设“高墙军”警卫看管。
在农民军攻城时,部分高墙军出城参战,兵败被杀,其余人皆投降农民军,大部分加入农民军,而另一些则被遣散。
现在的监狱最高长官徐三山就是曾经的高墙军,从几天前的班头一下就成了管队,面对着为自己安排任务的农民军高层王孝军,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抱上这条大腿,飞黄腾达了。
“…大王让我传递的就是这些信息,你要认真执行,把囚犯和暂存于此的武器都看好了,发现出问题马上宰了你!”王孝军对这个监狱长倒是毫不客气,毕竟明天他就是死人了。
徐三山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依旧满脸堆笑地认为王孝军给他安排了一个好差事。还不停地表示自己的忠心。
看见徐三山信心满满的样子,王孝军明白他已经被自己忽悠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就说这么多吧,我再向你打听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一名叫于青云的犯人?我要向他询问一些凤阳府驿站的信息。”
“这个人还在呢,我带您去见他。”徐三山站起身来走在前面,带着王孝军来到了西高墙,二人在一间间牢房边穿过,终于停在一间牢房前面。牢房不大,里面挤满了囚犯,但王孝军一眼就认出了坐在角落里的于青云。虽然时隔多年,于青云也不似当年那般勇武,然而他那如同鹰一般的目光依旧锐利。徐三山让狱卒把他带到审讯室,把于青云捆在老虎凳上,刚要出手叫他老实交代,就被王孝军伸手拦住了。“审问内容涉及军机要事,所以这个人我亲自来审,你们都出去吧。”顺手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交给他们。
听王孝军这么一说,徐三山和他的狱卒们便不再插手,拿了银子纷纷离开审讯室,返回东高墙,不再参与审讯。
待所有狱卒都远离审讯室,王孝军便半跪在老虎凳前,仔细看着他曾经的救命恩人如今却满身伤痕,看来昨天在皇陵的振臂一呼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王孝军还没开口,于青云首先说道“别白费口舌了,你不可能从我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王孝军走到于青云身边,面向他蹲下来,“我来见你不是为了向你索取,而是赠予你一件你最需要的东西。”
“呵。”于青云冷笑一声,把头转到另一个方向,“将死之人,有何所求。”
“一个机会,一个尽忠报国的机会。”于青云听到这句话,立刻回过头来,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他。
王孝军从怀里掏出一根银白色的钢条,塞进于青云手中。这是由马袅炼钢厂制造出的高强度钢制成的,专门用来开锁,只要插进锁眼里一转,就会立刻破坏锁芯,十分方便。
王孝军凑近于青云耳边,压低声音对他说:“用这个开锁,四高墙里有不少缴获的官军武器,你们在酉时把锁打开,拿上武器逃出去,不要逃太远,坚持抵抗一段时间,就会有马队路过此地。你们尽量骑上马,从东门出城,往滁州方向跑…”
“等一下,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于青云不明白这个素未谋面的叛军军官为什么搞这么大的阵仗来救他们这些囚犯。
“你不用在意这些,你只要知道我们是一头的就行了。”
“但那些被你救出来的官兵们有权利知道这些,这听起来太像一个陷阱了。”
王孝军叹了口气“理由往往并不复杂,就像当年一名军官为一个父母双亡的小男孩披上斗篷,照顾他,并且告诉他生活还要继续。”
于青云一边回忆着王孝军的言行,一边看着他走出审讯室的背影,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难道是则成吗?”


双雄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之间便到了傍晚,几名在门外站岗的农民军士兵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咱们保护的这两个画图的还真够忙的,中午回来就一刻不停的画地图,连晚上的宴会都不去了。”
“是啊,还搞的挺神秘,连午饭都不让送到屋里,让我放在门口。虎子,你说他们画地图怎么还不让人看啊?”
“可能是怕咱们学了去他们就丢了饭碗了吧。”虎子一边说,一边把院门打开一个小缝向里面偷窥,然而房间里依旧是毫无动静。
“诶!”柱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不会趁咱们不注意溜出去了吧?”
“不可能的,后街上还有不知道是谁的暗哨盯着呢,绝对跑不了。”虎子轻轻关起院门,“咱们看好正门就行了。”
话音刚落,只间两名士兵押着两位清秀的男子走了过来,停在宅院门口要求柱子看门。这两个士兵柱子还有印象,昨天晚上送来两个女子的就是他们。昨天那两名美艳女子被赶出去,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今天刘大管队就找了两个男人过来,他当时就明白了。
明末的士人阶层中男风盛行,尤其在达官显贵中多有龙阳之好。然而下层民众普遍对此十分厌恶,农民军内部更是颇为不齿。刘进忠为了拉拢袁朗、陈云轩二人真是十分用心了。
此时,陈云轩和袁朗正在屋内用袁朗带回来的稻草和藤条制作假人,为自己创造一个在房间内制图的假象,方便他们晚上溜出去。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们正在工作,有事明天再说吧。”陈云轩赶忙把做了一半的假人藏起来。然而这次外面的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刘大管队又让俺带了一份大礼给两位,麻烦你们出来接一下吧。”
看来不答应是不行了,袁朗心想这次送的女人只能捆起来藏柜子里了,马上起身去开门。在袁朗开门的一瞬间,他当时就愣住了,因为他看见的是两个妖里妖气的男人。趁袁朗愣神的一刹那,两名小兵双手一用力,直接把那两人推进了屋里,把门一关,一溜烟儿的跑出去了。
房间中的四人面面相觑,气氛极其尴尬。袁朗将他们带到东屋锁上门,返回西屋和陈云轩商量对策。
“我昨天晚上把那两个女的赶走是不是让他们产生了什么误会。”袁朗看见陈云轩捂脸长叹,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又暴露了你说话不靠谱的缺点了吧,这回只能把他们捆起来藏好了。”
袁朗刚要动手,陈云轩却伸手把他拦住了。“别急,我想出个一石二鸟之你帮我查查电脑连手机的热点用蓝牙吗,这两个人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江阿福一直在院子外暗中观察着,当他看着两个男人被送进了院内,心里不由得暗暗发笑,这刘进忠为了留住他们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然而过了一段时间,这两人不但没被送出房间来,反而从房间中传出了一阵阵有节奏的叫声。
阿福感到难以置信,因为根据他这两天的观察,这两个髡贼一定不是那种关系,这两人一定是声东击西,用这噪音掩盖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江阿福从后街潜伏到厢房的后墙,贴近墙壁仔细地听着,希望可以听见一点有用的信息,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个身着高家军制服的士兵从身后走过。
袁朗不停着打量着这身新衣服,还不时的抱怨着有股奇怪的味道,然而他再怎么抱怨也没办法,毕竟在城内,张献忠手下的官兵们都相互认识,伪装成高世豪的手下就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了。
二人背好包袱,走出了分隔禁城和外城的东安门,就按照原计划各自行动。袁朗往南,去皇陵北侧的马厩纵马。陈云轩向东,到宝库中杀人越货。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此时正是皇陵内宴会举行的时候,在马厩中,昨天参加了宴会的马夫何大宝今天只身一人负责看守这一百多匹战马。遥望黄陵里灯火通明,何大宝肚子里的酒虫又被钩了出来,毕竟他从军1年来从来没有想昨天那样喝一次酒。
王小六和他的跟班正想着如何消磨这个无聊的夜晚,只见仓库门口忽然出现一个人影,仔细一看,竟然是陈云轩。仓库里的三人喜上眉梢,当然看见陈云轩并不会让他们这么高兴,而是看见了陈云轩手里提着的一坛酒。
“来就来呗,还带着酒过来,下次别拿了啊!”何大宝从袁朗手里接过酒坛子,迫不及待地打开闻了闻,嗯,确实是一坛好酒。看来这小子必是有求于我,不会是又想借我的马吧?算了,看在酒的面子上就依了他吧。
“等一下!”王小六忽然喊道,屋内的其他四人都齐刷刷地回头望向他,酒也放下了。“这酒里不会有什么蒙汗药吧,你别趁我们睡着了把大王的宝贝给偷走了。”
“放心吧,兄弟我怎么可能害你呢?我是真心的想和你交个朋友。”说完,当时就端起坛子灌了两口酒
一看这情况,另外三个看守都放下了戒心,纷纷拿出碗倒酒,放心的喝了起来。王小六依然有点犹豫,毕竟姐夫嘱咐过自己,千万不能让藏宝库出事,喝酒被外面巡逻的人发现了就麻烦了。就在此时,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碗酒,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名守卫给他端来一碗酒,对他说道“就喝一碗没事的,巡逻的看不出来。”王小六终于放下心,端起酒碗来一饮而尽。
“诶,这酒喝了怎么有点……”何大宝话还没说完,就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王小六喝的最少,但对外情报局特制毒药的药效也让他浑身无力,只能像烂泥一般瘫倒在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人和翻箱倒柜的陈云轩,王小六悔不当初,就应该听姐夫的话。他想呼救却叫不出声音,好在四肢还没完全没法动弹,便挣扎着爬向门口,希望引起哨兵的注意。
宴会上的宾客们忽然注意到皇陵北门附近冒出了熊熊烈火,紧接着,震天的马蹄声犹如滚雷般向城内涌动。
陈云轩听见门口有动静,回头发现了这突发情况,赶快冲到门口,一伸手,把要爬到门口的王小六又拽进了屋里,摁在地上,还顺手把他脖子上的指南针扽了下来。看来药效还是略有欠缺啊,陈云轩心里想着,便从王小六的腰间抽出一把雁翎刀,对着他的脖子就要砍下去。
“你就算杀了我,也逃不出起义军的天罗地网。”王小六用沙哑的嗓子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陈云轩冷笑一声,“那就让你们的人放马过来啊!”手起刀落,身首异处。
染血的利刃伴随着马厩的火光,掠夺之日的大幕已经缓缓拉开,凤阳内外的所有人都将卷入其中。


星火燎原

此时的凤阳监狱,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此时狱卒们送完牢饭,便聚在一起喝酒去了,除了门卫,狱卒全部是投诚的明军。为了向农民军表示自己的忠诚,这些狱卒经常对犯人们施以酷刑,没有人没挨过板子的。
于青云附近几个牢房的囚犯都托了他的福,顺利的解开了手铐脚镣,阻挡他们离开牢房的唯一障碍就是牢门了。监牢靠近过道的地方由木栅栏组成,趁着狱卒们喝酒的工夫,关在于青云牢房附近的犯人们便靠在栅栏边商量出逃的事情。
自从于青云把他的遭遇与狱友们交流后,不少人表示支持于青云带他们冲出监牢。然而有些人怀疑这个计划并不可能成功,即使冲出监狱也不可能从驻扎着几万农民军的凤阳城内逃脱。
听着他们无休止的担忧和畏惧,于青云觉得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否则就会错过刘则成给他的越狱良机。“大家都静一静,我有几句话,请诸位静听。”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望向手扶牢门的于青云。“我看着面前的各位,满脸都写着失败者三个字。这两天我们失去了很多,家人,朋友,军人的荣耀,朝廷的信任。但现在,我们有了一次机会,一次报仇雪恨的机会,一次重拾军人的荣誉的机会。今天我们不反抗,明天这群叛军就会杀光我们然后横扫江南。在下身为一名从四品武官,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参议,我们就算出去,也挡不住张献忠的大军,你这是让我们去送死。”千户罗洪烈在一旁冷冷的说了一句,立刻把大家从于青云激动人心的演讲里拉回了现实中。于青云一愣,接着说道“都不愿意去?好吧,即使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冲出去。
这时,监狱的一角忽然站起一名犯人,当他走到牢门前众人才看清他是百户吴查。“于参议,我跟你去,只要对国家有利,即使牺牲自己生命也心甘情愿,怎么能因为有福祉就追求,有祸患就避开呢?”
还没等到于青云回话,又有人开口了,“于参议,副千户李穆愿誓死追随长官,老子不喜欢这种窝囊的死法,要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我也要跟你们冲出去!”
“俺也一样!”
罗洪烈看着周围的人纷纷响应于青云的号召,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们都怎么回事?这么着急送死吗?”然而并没有人被他劝住,人群中支持于青云的声音如同星火燎原般越来越多,最后大部分人都站在了于青云一遍,支持越狱。
“吵什么呢,安静点!”正当囚犯们群情激愤地表达自己支持越狱的意见时,三名喝醉的狱卒被他们的叫喊声吸引过来,准备给这帮不老实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于青云不知道这三个人到底听见了什么,但他们满身酒气,想必是喝醉了,最好趁着这三人不备,现在就开始越狱。
趁着这三人靠近栅栏时,于青云大喊一声“抓住他们,把他们摁在栅栏上!我去开门!”众囚犯们毫不迟疑,纷纷把胳膊伸出栅栏,像绳子那样把三名狱卒牢牢地锁在木栅栏上,刀还没来得及拔出来,嘴也被捂住了出不了声。见狱卒被缚,于青玉从头上拔出假装成发簪的铁锥,打开门锁牢门虽然是木质的,但铁链锁却在牢门上死死地缠了好几圈,想要打开也没那么容易。
但就在此时,三名狱卒中的一人挣脱了堵在嘴上的那只手,向外大声呼救,“有人要越狱!”众人一听,没时间慢慢开锁了,必须马上冲出去,否则就死定了。果不其然,走廊里很快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吴查高呼一声“把门撞开!”几个囚犯马上飞奔到门口,下死力猛踹几脚,终于把门踹开了。
于青云出门一看,两名持刀狱卒向他们飞奔而来,已经近在咫尺。容不得多想,于青云从被控制住的狱卒腰间抽出雁翎刀,返身一劈,冲在前面的狱卒躲闪不及,立时毙命。于青云随即与另一人陷入缠斗,其余越狱者则利用于青云的铁锥打开其他牢门。当于青云解决了西高墙剩下的三名狱卒后,西高墙内的20多名犯人已经全部释放出来了。
虽然离开了牢房,但整个队伍只有八把刀,这是远远不够的,好在刘则成已经告诉了于青云他们隔壁的四高墙里存放着不少武器,只需不引人注目的进入其中,再打开牢门,取出武器分发就行了。
时不我待,说干就干。趁着卫兵在高墙甬道巡逻的间隙,逃犯们分批进入四高墙,干掉守卫并开始分发武器。然而事情不会像想象的那么顺利,分发武器的声音仍然惊动了巡逻的狱卒,于青云心中一惊,赶快挤出人群支援门口的防守,这是由于此时处在四高墙出口防御的只有两人有武器,而其他越狱者们都是没有武器的,一旦被狱卒围攻,整支队伍就会任人宰割,全军覆灭。
当于青云赶到门口,却发现巡逻兵全被消灭了,再定睛一看,原本武功很高却最不积极越狱的罗洪烈此时正和两名越狱者一起把巡逻兵的武器分发给其他人,他身上沾着不少血,定然是他出手解决掉了那些巡逻兵。“罗千户,你不是不打算逃走了吗?”一旁有人问到。“反正留在这里也多活不了两天,还不如跟你们一起呢。”
众人听了都是无奈的笑了笑,大家都很了解他,这个人就是嘴比较臭,但内心深处还是很正派的。
武器都是收缴来的明军武器,虽然十分破旧,但是比没有武器强多了。依仗着出其不意的袭击和顽强的战斗意志,一个个高墙被肃清,一扇扇牢门被打开,如同星火燎原,越狱者势力越来越强大,也不需要掩饰自己的行踪了。很快,愤怒的囚犯们已经开始围攻最后一个狱卒可以躲藏的地点—北高墙内的狱长室。
当狱长室被砸开时,囚犯们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徐三山并不在狱长室内,原来他和两名亲信早已换上了囚犯的行头,准备趁越狱者们不注意,溜出去求援。然而徐三山溜到监狱门口他们才发现,高墙大门附近的守卫已经被囚犯们接管了,根本出不去,三人只好从墙角翻墙逃跑。
徐三山让另外两人给他踩着,自己站在他们肩上奋力攀上了墙头,正要拉另外两人上来时,忽然从牢房的方向走来了几个奉命寻找徐三山的越狱者,正好看见了站在墙角的两人,再抬头一看,徐三山正趴在墙头上,似乎马上就要爬出去了。
副千户李穆走在最前面,当即大喊一声“反贼,往哪跑!”。徐三山看到一票人向他们飞奔而来,赶紧侧身翻过狱墙。眼见他马上要翻墙而逃,李穆提起手中的长矛便掷了出去,徐三山把头一侧,长矛擦着他头皮飞到了墙外。徐三山心想再不跑就跑不掉了,立刻翻出高墙,撇下他的两个跟班逃进了附近的小巷中。等到李穆跑出高墙,早就没了徐三山的影子了。
李穆带着没逃脱的两名看守向于青云报告了此事,于青云听后一拍大腿,徐三山逃跑的方向有不少农民军在附近巡逻,如果他把这件事上报给任何一个农民军军官,高墙很快就会被周围的农民军围攻,囚犯们根本离不开高墙,越狱也就失败了。好在他刚刚逃跑,越狱众还有时间改变作战计划。
于青云凭借多年从军的经验敏锐地察觉到必须要搞出更大的混乱才能浑水摸鱼,找到逃生的时机。这时,于青云忽然想起凤阳粮仓离此地不远,凤阳城周围并无支持大规模存放粮食的地方,农民军抢夺到的大批粮食物资必定藏于粮仓中,只要烧毁粮仓,城内必定大乱,他们也就有了逃跑的机会。
战机稍纵即逝,于青云立刻集结了高墙内全部一百多名越狱者,点燃了高墙内的几十间大小牢房,随后一行人冲出高墙,直奔凤阳粮仓。
位于粮仓中部的宝库中,陈云轩把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基本都拿上了,小件的玉器和金器都被贴身放好,衣服里没地方了就把昏迷的看守身上的衣服套到自己身上,再继续往怀里揣。大体积的文物,例如字画等装满了两个大帆布包,还有一些易碎的珍宝也用破布包好,统统放进包中。这两个帆布包也可以说是航空产业的副产品,利用制造热气球气囊剩下的帆布制成,既轻便又结实。
此刻的陈云轩是整个凤阳最富有的人,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揣满了各种古董,身上藏的东西没有一件是100年以下的。本来140斤的人,现在看起来像个200斤的胖子。连走路都有些费劲了。就这样拿,还是只能带走不到五分之一的财宝,其他无法带走的只能让它们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当所有该拿的文物全部放入包中,身上的衣服系紧穿严后,陈云轩满意的拍了拍自己身上这件贵重的“铠甲”,拖着帆布包走出宝库,等袁朗骑马来接应他。“你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你?”陈云轩一回头,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两名巡逻的高家军骑兵正好撞见他拖着帆布包从宝库中出来,便上前询问。陈云轩心中略有不安,按理说袁朗这时应该到了才对。但他现在想不了太多,两名骑兵正在慢慢靠近他。
陈云轩一时不知如何解释,骑兵接着问道“那两个口袋里装的是啥,让俺们看看。”一边说一边骑着马走到陈云轩面前。“看来躲不掉了,先回屋去躲一下吧”陈云轩这样想着,慢慢向后退了几步。
眼看无路可走之时,忽听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黑暗中飞来一杆标枪,直接刺穿了一名骑兵,把他钉死在了宝库的墙上,另一人刚要抽刀反击,就被来者一刀砍翻在地。
陈云轩长舒一口气,“儿子你来的可真及时。”袁朗翻身下马,“你当你爸爸我在百仞城元老卫队里呆的两年是吃干饭的?这俩人我再对付不了我就不跟你过来了。”“别的不好说,你贫嘴的本事肯定是在元老卫队练的炉火纯青。”陈云轩把帆布包系在马上,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你不会就骑着一匹马出来了吧?”
“这我能忘了吗,你听着吧!”袁朗话音刚落,地面忽然微微震动起来,渐渐地,震动声越来越大,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木料被踩碎的咔擦声,忽然间,几十匹各色战马从周围的街巷中一同奔涌而出,有不少战马如同梦魇一般,身上还着着火,马群所过之处,皆被踩踏的混乱不堪。
陈云轩喜出望外,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效果,混乱远超预期。“我担心不够乱,就把旁边的火药库也给点了,没想到烧着了不少马,这些马疯起来可真是威力惊人啊。”陈云轩点点头,“看来你小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啊。”
袁朗哈哈一笑,“你也不错嘛,北边的几个粮仓你也烧了啊。”。陈云轩骑上另一匹马,回头一看,北面的三个粮仓全都燃起了冲天大火,浓烟滚滚。“…啊?这不是我烧的啊?”二人策马前行,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没走出几步,便看见粮仓的火光中冲出几十名手持武器的人向他们冲来…


老兵谢幕

看着熊熊燃烧的粮仓,越狱者们纷纷欢呼起来,这次突然袭击非常成功,粮仓守备们根本来不及抵抗就被消灭殆尽了。就在此刻,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震动声,紧接着,几百匹马从南面的各条街巷中不断涌出,四散奔逃,城内顿时混乱不堪。所有越狱者这才真正相信了于青云对他们说过的话,士气瞬间高涨起来。于青云本人更是激动万分,看来刘则成并没有骗他,确实在危急时刻报答了十几年前的救命之恩。
面对士气高昂的越狱者,于青云高呼到“继续进攻!把剩下的粮仓全烧光!然后骑马逃出去!”
伴随着火光,越狱者们冲向后方的粮仓,正好撞见了骑在马上准备离开的陈云轩和袁朗二人,冲锋在前的于青云提枪便要向陈云轩刺去,而陈云轩那边,虽然立刻就确认了这帮人是从凤阳高墙越狱的犯人,却不知如何向他们解释自己的身份,但冲在最前面的人已经要向他刺过来了。
情急之下,袁朗大喊一声“是刘则成让我们来接应你们的!”袁朗并不确定这里是不是有人认识刘则成,现在情况危急,只能试试了。
于青云一听刘则成的名字,立刻明白了他是自己人,因为本地的明军和农民军并不知道他这个名字,只知道他叫王孝军。于青云急忙停下脚步,挥手让后面冲锋的士兵停下,“是自己人,别激动!”听到这话,众人赶忙收起武器围了过来。陈云轩和袁朗这才松了一口气。
于青云上前一抱拳,“在下从四品参议于青云,见过二位,敢问二位义士尊姓大名?”。袁朗抱拳回礼,对于青云说到“我们的姓名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就好了。马是我们放出来的,趁现在城里大乱,各位远赶紧出城吧!”
于青云点点头“多谢二位的好意,但我们还要烧掉张献忠所有的粮草再走,这是我们身为凤阳守军最后的义务,两位不必为我们担心,请速速出城吧。”
“你们烧毁粮仓,叛军绝对会优先救援粮仓,到时候你们还怎么跑?”陈云轩担心刘则成的苦心救援功亏一篑,希望他们赶紧离开此地。
“两位不用劝了。”于青云摆摆手。“看二位带着的包袱,想必来到此地并非专程来搭救我们,定有朝廷托付的要事在身,还是请二位速速离开吧!”
见于青云执意留下,二人也不再劝他们离开,相互告辞后便策马离开了此地,告别了燃烧的中都。
当所有的粮仓都被熊熊大火吞噬之时,越狱者们才开始突围,然而此时农民军已经从最初的混乱中渐渐恢复过来,开始聚集到粮仓附近灭火并歼灭逃犯。
越狱者们且战且走,伤亡越来越大,于青云意识到这样下去所有人都走不了,必须有人断后,剩下的人才能逃出去。最终,不足百人的队伍退到了几处河边的院子中,于青云把大部分人集中起来,向他们交代最后的任务。
“咱们这样跑肯定跑不出凤阳城,必须有人留下来断后,剩下的人利用屋后的河道泅渡至独山门附近的水关出城。目前的形势只有这一个办法才救的了大多数人。我本人会留下来断后,诸位谁愿意和我一同留下?”话音刚落,院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都高喊着,愿意留下断后。
看到大家如此踊跃,于青云很感动,但留下断后只需要三十多人就够了,他便说道“留下断后必死无疑,你们要想清楚啊。”然而并没有人反悔。看大家如此坚决,于青云摇摇头“三十岁以上,已经娶妻生子的从人群中出来,站到我身后。”,三十多人便走出人群,站到于青云身后。“除了我身后的人,其他人都走吧。”
“于参议,我们所有人跟你一起逃出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回不去的打算,请让我们留下和你一起杀敌吧!”罗鸿烈并不打算离开,希望自己也可以留下多杀几个敌人。于青云正色道“不,我们的光辉事迹需要让其他人知道,更要让京城里的圣上知道,我们已经尽忠报国了。罗千户,这里除了我就是你官职最大,现在我命令你带领剩下的人火速赶往离这里最近的滁州城,告知守军准备迎敌!”听着逐渐逼近的喊杀声,罗鸿烈只能听从于青云的命令,他对于青云深鞠一躬,然后带领剩下的人撤退。
罗鸿烈带领六十多人游至水关,由于没找到马,沿陆路前往滁州必然会被追来的农民军捉住,所以只能想办法在渡口找到船,沿水路前往滁州,吴查提出最近的渡口就在离此不远的锁云湾,天亮之前应该就能到。
决定逃亡策略后,众人不顾逃亡的疲惫,一边向滁州方向行进,一边警惕地观察周围,冬季的荒野上遍布着干枯的植物,很好的遮盖了过往者的足迹,却很容易发出声音。大家一路上默不作声,生怕遇到巡逻的农民军。
就在此时,两个牵着马的身影快速掠过,一边走一边还小声说着什么。吴查抬起头借助月光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两人居然是粮仓附近遇到的两位义士,看来他们也是往渡口方向去的,既然是自己人,不如结伴而行,
当陈云轩二人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士兵忽然从草丛中钻出来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他们的马上放了太多的东西,实在跑不动,只能牵着马快走,没想到竟因此遇到了逃犯们。在吴查向他们说明来意后,陈云轩答应了他们一同回到港口的请求,也向他们提供了那个港口没有足够大的船让三十多人离开的消息。
陈云轩并没有透露任何关于热气球的事,他并不想让这些逃犯们座热气球逃生,从凤阳到南京,贼鸥号从来没飞过这么远的距离,更不能带着这群人去见赵引弓。如果锁云湾有船就让他们赶紧逃走,没有的话就只能让他们在码头等死了。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只能优先考虑自己人。想到这里,他便叫来袁朗低声商议一下。袁朗听完陈云轩的想法后心中对这种卸磨杀驴的想法颇为不满,但想到现在即便不让这些人跟随,逃犯们人多势众,若执意不肯,逃犯们恼羞成怒将他们二人当场击杀也并非不可能,便同意和这些人同行,一同回到热气球所在地—锁云湾。
留下的三十多人在此地与追上来的农民军展开激烈的巷战,依仗有利地势和破釜沉舟的决心,竟然让农民军遭到大量伤亡,一时间竟无法通过。
扑灭了粮仓的火灾后,城内的军队开始像潮水般涌入城南的独山河周边,围剿仍在负隅顽抗的越狱明军。化名王孝军的刘则成,身为一名高级军官,也赶来这里,从发生火灾开始,他就十分担心两位元老和于青云一伙人是否可以顺利出城,听到有一部分囚犯被困在独山河附近,他就有些坐不住了,所以就跟随其他军官一同来到这附近观战。
当刘则成来到现场的时候,他惊呆了,整个独山河沿岸的房屋全被滚滚浓烟吞没了。河岸附近遍布着农民军和越狱者的尸体,看来不久前这里发生了十分惨烈的巷战。
当他们走出小巷来到河边,刘则成看到了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几十名农民军已经把最后两名越狱者完全包围,被包围的二人虽满身伤痕,但毫无畏惧之神色,还在互相配合着砍杀包围他们的农民军。虽然距离现场较远,可刘则成仍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其中一人正是他的救命恩人于青云。
聚集于此的农民军越来越多,连张献忠本人也来到了河边,看看究竟是谁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父亲,正是此人,破我监牢,烧我粮仓,非杀不可。”张献忠养子孙可望在一旁向张献忠指着于青云说道。张献忠看着于青云悍不畏死的战斗,不禁心生敬意,传令孙可望,务必活捉此人,希望可以为我所用。
此时的于青云经过了数小时的战斗,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他拿刀的右手不断的颤抖着,但每一次攻击都没有丝毫畏惧,直刺要害,转瞬间,又一名包围他的农民军倒下了。
“啊!”于青云只听身后一声惨叫,他回头一看,数支长矛刺穿了李穆的身体,身后的农民军立刻朝于青云围上来,将他团团围住,断后的囚犯只剩他自己一个人了。
就在此时,于青云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有一人对着他喊道“于参议,你打不过我们的,不如降了我们八大王,和我们共同讨伐昏君朱由检!”。这是孙可望在替张献忠向他喊话,虽然成功率渺茫,但张献忠还想试试能否招降此人。
于青云一边观察着包围他的农民军士兵,一边摆好架势,把手上的雁翎刀握得更用力了一些,“我于家三代从军,世受皇恩,岂能恩将仇报?别白费力气了!”话音刚落,于青云手持雁翎刀向一名农民军猛的一刺,那人躲闪不及,利刃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
由于八大王下令活捉,所以围攻的农民军并不敢下死手攻击于青云,见他主动出击,于青云身后的农民军士兵立刻提起长枪向他腰部刺过去。于青云立刻觉察到身后的异动,立刻松开手中的腰刀,夺过被他刺死的士兵的长枪回身一扎,又干掉一人,但腰上还是被刺了一枪,于青云腰部血流如注,感觉身上的力量瞬间就被抽走了不少,但他仍旧夹紧长枪摆好架势,丝毫没有要倒下的感觉。
“俺再警告你一次,只要你立刻投降,八大王会饶你不死,否则别怪我们下死手了!”
“少废话!老子从军30年,见过的风浪多了,你们就这点能耐?我还能跟你们这帮杂碎大战三百回合呢!”话音刚落,于青云怒吼一声,抡起长枪便向周围的农民军冲去,周围的农民军被他不屈的反击震惊到难以置信,竟纷纷后撤,不敢上前应战。
“忠勇的人啊,送他上路吧!”张献忠终于接受了此人不可能被招降的事实,决定在此击杀此人。孙可望听后也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向手下下令了结此人。
随着一声令下,包围于青云的农民军手持长枪,一齐向他刺去,这次于青云再也躲不开了,但临死前,他依旧用手中的长矛刺死了一人。最终,留下断后的三十多人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陈云轩、袁朗以及其他越狱者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见证这一切的刘则成潜伏在敌营之中,即使想要为于青云大哭一场也绝不能哭出来,他只得化悲愤为力量,好好地活下去。眼看战斗已经结束,刘则成刚要离开此地之时,忽然听见八大王在叫他,他赶忙跑到八大王身边,却看见张献忠身边多了两个人,大管队程百川和被捆的结结实实的新任凤阳监狱狱长徐三山。刘则成心里一惊“不好,徐三山没死,难不成程百川要找我的麻烦?”


黄雀在后

还没等刘则成开口,张献忠先发话了“孝军,我听程管队抓到的活口告诉我说,你今天白天曾经和于青云有过单独的接触,为他晚上越狱提供了帮助,有这事吗?”一听这句话,周围不少准备离开的军官,不论和刘则成关系如何,都听出来涉嫌通敌这事非同小可,这可是军中杀头的死罪,纷纷驻足倾听,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则成心想肯定是徐三山向程百川说了我曾经单独审问于青云的事,不过他应该只是猜测,没有实质性证据,不用太担心。片刻之间,他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刘则成开口对张献忠说道“禀告八大王,我确实曾经单独审问过一名官军武官,但我是为了向他询问凤阳府中的机要文件和官府内部情报交流信件的所在,这是我身为传令官的职责。此时事关军中机密,不便向外人透露,所以我才单独审问这名高官,没有允许其他人旁听。”
“那你在高墙内囤放大量武器,导致我们狱卒根本无法抗衡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囚犯,你是何居心?”徐三山并不服气,又嚷出了他心里的另一个疑点,试图驳倒刘则成。
刘则成冷笑一声,“缴获的武器存放在高墙内,这是经过八大王的义子,孙可望孙大管队首肯的,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法。”紧接着,刘则成怒视着徐三山说道“况且,若不是因为你玩忽职守,放出那群囚犯,我们存放的武器也不可能被敌人利用!”一旁的孙可望也站出来声援刘则成“义父,将武器存放于高墙确实是经过我的同意,主要是因为高墙所处的位置据大库和募兵处较近,方便武装新兵。”
听完这一席话,周围众人觉得这么做合情合理,并无太多不妥,张献忠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并告诫孙可望身为管队,办事要三思而后行。
刘则成心中刚刚舒了一口气,程百川突然开口了。“确实如此,可我的人发现了你和那两个叛逃的澳洲人,似乎关系十分密切,这又是怎么回事啊?”程百川一看事情并没有向他想象的方向发展,赶快用上自己的王牌,妄图置刘则成于死地。
当江阿福向程百川汇报王孝军和两个髡贼关系密切时,程百川并没有在意这件事,直到他在派兵扑灭粮仓大火时意外抓住了侥幸逃出监狱的狱长徐三山。徐三山为了保命,向程百川透露了王孝军单独审问于青云后,于青云便带头越狱的消息。这句话一下就点醒了程百川,王孝军是于青云和髡贼的中间人,给双方通风报信,协助被俘明军越狱。这个猜测虽然没有证据,但逻辑上完全没问题。
想到这,程百川赶忙派人去查看袁朗二人是否还在住处,进屋一看,果然不见了。程百川顿时懊悔不已,“该死,又被髡贼的的奇技淫巧给骗了,这帮贼人的话真是一个字都不能信!”就在程百川无计可施之时,徐三山提议让他去和王孝军对峙,定叫那叛徒原形毕露。没办法,程百川只能让他先试试,结果现在还是被刘则成几句话说的哑口无言了,再不出手就真的完了,于是程百川亲自下场,与刘则成当面对峙。
刘则成沉吟片刻,向众人答到“那两个叛徒确实是我的老乡,但我从前并不认识他们,也从没有做过任何背叛义军的行为,如果谁有证据,那就拿出来,别想栽赃我!”此话一出,程百川是彻底没话说了。
在场的众人大多数还是站在刘则成这边的,毕竟相对于居功自傲、恃宠而骄的程百川,忠厚老实、为人谦逊的刘则成更受大家喜爱。大家不愿意,也绝不会相信王孝军会做出出卖战友的事情,但碍于程百川是八大王面前的红人,在场的其他人选择了默不作声,谁都不得罪。
就在此时,张献忠发话了“都是自家弟兄,不要相互猜忌。”,接着他撇了一眼徐三山“这狱长也确实是无能之辈,左右!把他拉下去砍了!”。徐三山惊恐的大叫一声,刚想让程百川帮忙求情,程百川却避之不及地离开了。随着渐渐远离人群的哀嚎声戛然而止,刘则成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就在众人即将离开之际,一名筋疲力竭的士兵跑到了程百川身边,同他耳语了几句话,听完后,程百川的表情立刻就从落寞变成了兴奋。他高兴的拍了拍侦察兵的肩膀,让他用最大的声音把刚才小声向他说的情报再向所有人说一遍。侦察兵迟疑了一下,接着大声喊到:“我们在城东三十里锁云湾遭到不明火器伏击,和我一起的四个人就回来我一个。走在最前面的被一炮炸死,其他三个人都被火器击杀,攻击者距离很远,没发现火药燃烧的烟雾,都是头部中枪,一击毙命,疑似髡贼活动迹象。”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谁能想到携带火炮的敌人居然出现在了这么近的地方,一定不是小股部队;不论是不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髡贼,还是滁州城出发的官兵先锋,都不能掉以轻心,搞不好敌军的大部队已经近在咫尺了。
张献忠则异常的淡定,他高呼一声“传令官!将我以下 条命令火速传至全军!第一,将所有剩余的辎重粮草在两个时辰内打包,之后全军开拔,进攻滁州城!第二,命令孙可望、程百川二人各领200精兵火速赶往锁云湾,以最快速度,把那两个叛徒的人头给我带回来!第三,通知城外的高迎祥和李自成两位头领,配合我一起南下攻城!就这么多,即刻去办!”
一声令下,凤阳城的农民军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刘则成马不停蹄地四处奔走,下达指令,而他的心中,一块更大的石头已经压在了他的胸膛上,压得他心烦意乱,两股战战。
第二天拂晓,陈云轩和袁朗带着六十多名越狱官兵经过一夜疾行,终于走到了锁云湾附近。被几座小丘陵围绕的锁云湾此时笼罩着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从远处看还真像一片被锁在地上的乌云。
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所谓的“乌云”其实是村里烧柴产生的炊烟,并不是真正的雾,但怎么会有这么多炊烟?难道说李翔他们二人已经被害了?来不及多想,一行人加快脚步,向着村子飞奔而去。
一行人走到村西口,远远的就看见地面上有一个弹坑,陈云轩赶快招呼袁朗上前,同时让越狱者们不要轻举妄动。二人走进一看,是地雷被触发爆炸产生的弹坑,仔细看弹坑周围还有残留的血迹。这下陈云轩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毕竟李翔可是他在这个时空唯一的亲人,站起来就要往村里冲。“先别着急,地雷就触发了这一个,有可能只是侦察兵过来巡逻偶然踩到的。”袁朗一边安慰陈云轩,一遍召唤后面的越狱者,准备带几个人进村看看情况。
就在二人准备带着越狱者们冲进村里的时候,旁边的草地里突然钻出一个人影对他们喊到“两位首长,你们可算回来了!”二人一看,原来是王大鹏,他用村子周边的枯草为自己做了一件伪装服,为了保护李翔的安全,一直在村子周围埋伏着,防止有人进入村庄。王大鹏的伪装做的极为逼真,刚才陈云轩和袁朗一直在他身边也没有发现他,不愧是特侦队员中的精锐。看见王大鹏生龙活虎的,想必李翔也十分安全,陈云轩和袁朗松了口气,可算不必担心他了。被问及地上的弹坑和被带回来的一众官兵们时,考虑到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三人决定先回到热气球所在的大院再继续解释这些事。
看见草丛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一直跟在后面的官兵们着实吓了一跳,直到确认是自己人以后仍然啧啧称奇,以吴查为首的几个人更是认为朝廷的精锐如果都是这种水平,那么剿灭农民军,甚至建奴都将易如反掌。众人想到这里,被俘以来沮丧的心情便稍稍平复了一些。随后,他们被那三个“朝廷派来的人”带进村里,准备去码头乘船离开战区。前往码头的路上被布置了各种陷阱和地雷,王大鹏不但要提醒两位元老不要触发这些机关,还要带着后面的几十名官兵保证他们不被陷阱误伤,可以说是非常操心了。
锁云湾这个村子不大,北面就是淮河。整座村庄外围有一道抵御土匪的木栅,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防御措施。锁云湾有两处入口,分别是南面的正门和西面的侧门,正门有一条大路直通码头,而侧门可以抄近路直接到达热气球所在的那出大院。在陈云轩一行人来到此地之前,村里的人听闻农民军即将来临,为了躲避战乱,村长带着全村的男女老少全部前往滁州和凤阳城避难了,所以当陈云轩一伙人到这里时村里已经没人了。陈云轩二人离开后李翔和王大鹏把同船带来的各式地雷和陷阱布设在村子的里里外外,还把铁丝网架设在正门通往码头的大路上,辅以地雷,阻拦可能出现的骑兵。
十几分钟后,一行人穿过重重陷阱,终于走到了大院门口。陈云轩打算先放下他们身上背着的三大包文物,再亲自送这些官兵到码头乘船离开,以示感谢,便安排越狱者们在门口稍后片刻,随后便来。
“哥!你们终于回来了!”李翔看见陈云轩和袁朗背着沉重的包裹走进院子里,赶忙跑过来迎接他们。将所有文物安放妥当后,李翔递给陈云轩和袁朗两杯格瓦斯,二人一饮而尽,整晚的疲惫一下子消减了大半。“我还担心你们会晚会来呢,没想到比我预计的早了一小时!既然你们都回来了,我就去准备起飞了,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
李翔刚要带他们去房间里休息,陈云轩却拦住了他,“外面的弹坑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农民军的侦察兵来过?”听陈云轩这么问,李翔尴尬的笑了笑,“确实出了点小状况…”还没说完,一旁的王大鹏赶紧接过话茬说道“二位首长不要怪罪李首长,主要责任还是在我身上”。“你们先别争着认错,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整的告诉我们,让我们俩好好分析一下。”袁朗急忙打断他们两人。
李翔叹了口气,“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中午,我们突然听见村西口的地雷爆炸了,我们赶快带上武器去西门迎敌。到了以后我们才发现只有五个骑马的侦察兵,其中一个已经被地雷炸死了,我和大鹏在远处接连狙杀了三个,可还是让一个侦察兵逃走了。”
听完后,陈云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事情和我们猜测的差不多,好在没造成什么灾难性后果,毕竟现在也没人追过来。我…”。
陈云轩话还没说完,众人就听到远处传来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嘈杂的喊叫声和武器碰撞的声音。王大鹏赶忙窜上房顶,转瞬间就爬到了隔壁院子里的一棵树顶上。“不好了!农民军追上来了!我们被包围了!”王大鹏继续环视四周,“西门,南门,还有河对岸,到处都是人!”
王大鹏这一喊,院里院外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都没想到农民军的行动竟如此之快,人数如此之多。这该如何脱身?难道村中众人今天就要葬身于此?


锁云湾之战

确认已经被农民军团团包围后,院子里的四个人很快就从最初的绝望中开始寻求突破重围的办法,不一会,陈云轩首先有了主意。“李翔,热气球从点火到起飞大概要多长时间?”“20分钟。”李翔不假思索地回答到。“那就够了,我有个计策,保证可以让咱们顺利回家。”袁朗拍了陈云轩后背一下,笑到“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办法,赶紧说别卖关子了。”
“李翔你们能想到用烟囱制造浓烟来避敌视线,这办法很好,那些农民军看不见村里的情况一定不会贸然行动,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策动外面的那几十个明军协助我们伏击农民军。外面被农民军包围的严严实实,他们只要离开锁云湾就会成为农民军的活靶子,现在肯定不敢擅自离开。这事就交给你了袁朗,说服了就赶紧回来。”袁朗点点头,走出院子去游说逃犯了。
“第二件事就是我和王大鹏一起去狙杀程百川,这人是张献忠手下火枪队的指挥官,对咱们颇有了解,如果他看见热气球,一定会发现咱们是澳洲人的身份,而且杀了他火枪队就会群龙无首,更好解决。绝对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大鹏,凭你的枪法有信心吗?”
“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王大鹏握紧手中的莫辛纳甘步枪,心中又燃起了战斗的热情,自从两年前驻守杭州以来,杭州的太平日子让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杀戮带来的快感了。
王大鹏话音刚落,袁朗就推开大门走进院里,“明军同意帮咱们了,他们的想法和你说的一样”。“太好了,还有最后一件事。大鹏,你熟悉村里所有陷阱的位置吧,你把那些明军带到合适的位置,让他们藏好,伺机行动,完事后和我在村西口外的草地汇合。袁朗,你就在热气球附近把守,别让任何敌人靠近。李翔,如果热气球可以起飞了,你就放信号弹,其他人看见了就赶快回来,准备回家。计划就是这样。”
李翔、袁朗和王大鹏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不拼死一战,就不会顺利逃脱。陈云轩对自己的计划很满意,但是身处战区,保不齐会出现什么意外,“都别愣着,按我的指令抓紧时间吧,打完这仗,回临高我请你们吃烤全羊!”
事不宜迟,王大鹏带着明军去合适的位置,李翔也开始准备起飞。袁朗和陈云轩也换上了防刺服,戴上了头盔,拿上各自的武器,准备战斗。
袁朗从一袋武器中拿出一把猎枪,冲陈云轩显摆到“看见这个没,双管猎枪,巷战神器,兵工厂新研发出来的,今天就让你开开眼。”陈云轩不屑的哼了一声,拿出两把转轮手枪“再厉害也就两发子弹,我这个可有12发呢”。“我好歹是元老卫队出来的人,这我能不知道?我还有手雷和砍刀呢,你换子弹的时间也不比我短”。“切,我还有工兵铲和地质锤呢”。“行了,咱们俩也别贫了,有这机会不如多杀几个农民军呢”。“就知道杀,咱们不是来杀人的,最重要的是看好这个院子里的热气球啊。”说罢,陈云轩便离开此地,向村西口走去。
村里陈云轩等人的各种行动都被李翔制造的烟雾遮挡着,身处村南山坡上的程百川、孙可望和高迎祥派来协助的高世豪由于完全看不见村里的情况,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打个措手不及。而河对面李自成的部队原本打算坐船渡河,看见对岸诡异的迷雾,认为敌情不明,不应急于出战,也不着急渡江了。
程百川和孙可望的队伍中间相隔一百多米,双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张阿福见孙可望在一旁按兵不动,便询问程百川“管队,咱们是不是应该主动出击啊,看孙可望那一副看戏的嘴脸,咱们不出兵他是肯定不会发兵的”。一直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情况的程百川放下望远镜,叹了口气“没办法,这次是我主张出兵的,他不积极也正常。我这次把火枪队全部200人都派出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杀这两个髡贼,为老帅郑芝龙报仇”。
说罢,他转头望向跟随他从福建一路走来的5个小管队。这些人不但是火枪队的下级指挥官,也是程百川的心腹。和程百川一样,他们每个人的心中也充满着对澳洲人刻骨的仇恨。“今天,就是我们的仇敌灭亡的开端。
咱们一定拿下髡贼的人头,来祭奠郑将军的在天之灵!张彪、卢六,你们二人带着各自的队伍从村子的南门和西门进村打头阵,村里面烟雾太重,不知道髡贼在搞什么花样,千万要提高警惕。”
把守在东面的一队100人左右的骑兵是高世豪和他的手下,与其他农民军不同,作为高迎祥手下最精锐的骑兵,他们身着统一的服饰,大部分都穿着铠甲,手持马槊,随时准备屠杀他们的敌人。本来高迎祥派高世豪去监视张献忠,没想到高世豪因为搜刮帝陵财宝而被赶了回来,这使得高世豪对张献忠及其手下都怀恨在心。当高世豪打探到凤阳城粮库被烧而宝库内部分皇陵中挖掘出的稀世珍宝不翼而飞时,他就猜测到有可能被这些叛徒带走了。于是他主动请缨出战,帮助张献忠的部队清剿叛徒。
见程百川派出两队人马进村迎敌,高世豪毫不在意,本来他也没打算进村打一场硬仗,他只想混水摸鱼抢走皇陵中的珍宝。于是高世豪下令,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行动。
盟军消极作战,友军的态度也颇为懈怠。以孙可望为首的一干张献忠旧部在程百川加入后地位一落千丈,风头和功劳全被程百川抢了去。这次程百川倾全力出击,又惹得孙可望十分不悦,毕竟为了一群八杆子打不着的髡贼,耗费如此大的精力去对付他们是完全没必要的。但毕竟是军中同僚,如果程百川的情况十分危急,他还是会出手相助的。
陈云轩一行人的成败在此一役,最终的决战即将上演。


斩首

锁云湾南门附近的一个院子中,罗鸿烈和吴查躲在墙角,透过院墙上的裂缝观察着通往港口的那条街上的情况。
“罗千户,你觉得那几个人是朝廷派来的吗?”吴查小声地询问。“不像,你看他们几个手里拿的枪,还有街上那个奇怪的拒马,我当兵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咱们的军队里有这么奇怪的武器和装备”。“难不成他们真的是髡贼?我听说他们船坚炮利,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会灭了叛军再回过头杀我们吧?”“我认为不会,真想杀咱们早就下手了。他们几个一路保护我们,刚才还告诉咱们看见红色信号弹就赶紧坐船离开。”罗鸿烈又看了看墙外,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就算真的是髡贼,现在也是我们的盟友,咱们注意点,一旦情况不对……”
罗鸿烈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吴查捂住了,吴查指了指墙缝外的街道。罗鸿烈一看,一队手持火枪的农民军士兵正在穿过烟雾,沿着路边缓缓走来。
张彪带着手下的四十人从南大门一路前行,因为担心被伏击,所以张彪让手下沿着路边前进。街面上充斥着各种杂物,烟雾弥漫的村里面一个人都没看见,却静的十分诡异。张彪身在队伍中间,还不时地四处查看周围情况,可并没有什么发现。
就在张彪正紧张地观望四周的时候,只听队伍前方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听见士兵的哀嚎和惨叫。张彪往前一看,走在最前面的四名士兵被炸的七零八落,非死即残,跟在后面的四名士兵被炸塌的砖墙砸倒,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无法继续战斗了。
这一颗地雷就让张彪的队伍减员近四分之一,不能让这些伤员在这里等死,但必须继续作战。想到这里,张彪令两个人在此地救助伤员并带出村子,向程大管队汇报情况,其他三十人分为两队,一队人把各个院子里不断产生烟雾的土灶熄灭,另一队又张彪亲自带队,继续前进,前往码头,凿沉所有船只。张彪没走几步,只听村西部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爆炸和惨叫声,心想“想必卢六那边的情况,也不比我好多少。”
西门的情况确实是更加艰难,由于西门附近遍布小路和岔道,卢六把四十人的队伍分为四股,分头扑灭烟雾,但李翔和王大鹏早就料到他们会这么做,于是在所有房门或院门处几乎都放置了陷阱,尽最大可能的杀伤敌方的有生力量。
事实证明,这种战术非常有效,陷坑、地雷、弩箭、套索……每次农民军冲进院中,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埋伏,好不容易避开陷阱,还可能遇到早已埋伏在一旁的越狱明军伏击。于是村西顿时笼罩在一片爆炸和惨叫声中。
身在村外的程百川依旧无法看清村内的全部情况,可村内激战的声音他却听得一清二楚。程百川瞥了一眼高世豪和孙可望,这两人依旧没有一点要出兵的想法,“看来我这次必须倾全力一战了”程百川心想。“里面的战斗很激烈,但听起来敌军人数不多,钱牧、孙宁、张虎,你们也带上自己的队伍,进村支援张彪和卢六,消灭所有敌人”!“管队,我们都进去了你自己在这里安全吗?”程百川呵呵一笑:“放心吧张虎,你们进村以后谁还出得来?我和阿福在村外很安全的。赶紧去吧!”
尽管死伤惨重,卢六和张彪的除雾行动仍然取得了一些效果,村中的烟雾已经减少了一些,能见度也提高了。此时卢六正带着身边最后两个人在逐一熄灭民房中冒烟的土灶,他身边的两名亲兵已经是他最后的部下了。
卢六用枪托砸开一扇木门,之后赶紧躲到一旁,发现这里没有陷阱,便召唤两名亲兵过来,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院中。还没进房间,卢六就瞥见屋里有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影,“有人!”他大叫一声,端起手里的燧发枪就是一枪,另两人也反应迅速,立刻回身开枪打倒了人影。三人进屋一看,却是个身着黑衣的稻草人。虚惊一场的三人一边装子弹一边庆幸这个院子里没有要命的陷阱。
还没装完子弹,门外急匆匆地跑来一个人,一看见卢六,大叫一声“表哥我可算找到你了!”冲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就死活不撒手。卢六定睛一看,是自己的表弟钱牛,也是钱牧手下的士兵。“你怎么来了?钱牧的队伍也进村参战了?”
“大家都进来了,是大管队下的命令。”钱牛站起来擦干眼泪,“我哥带着我们从西门进村,没在小巷里走多久,忽然就看见一个身着黑衣,头戴巨盔的大汉从院子里跳出来,对着我们“轰轰”就是两枪,他的枪太厉害了,只开了两枪我们就被打死了十几个人。剩下的人朝他开枪还击,可是枪子儿打在他身上他一点事都没有。”
卢六他们三人听了以后感觉像是坠入了冰窟,本来想着今天是报仇雪恨的好日子,没想到髡贼竟有如此强大的武器和装备,这整个锁云湾就是个陷阱,如果不离开此地,火枪队,不,甚至此地所有农民军必将会全军覆没。“钱牧呢?他也死了?”卢六问到。钱牛叹了口气,又哭了起来“逃跑的时候被地雷炸死了,临死前托付我一定要找到一名管队,让他带我们活着出去。我四处逃命,好不容易才听见了你的声音,闻声赶来。卢管队,求你带大家冲出去吧!”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钱牛便跪倒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卢六扶起钱牛“难啊,我们三个现在都自身难保,聚在一起更容易被围歼,大家还是分散突围吧。”听了卢六的话,钱牛只得去找其他人突围,便离开此地,再寻找其他人。卢六三人也觉得此地危机四伏,不宜久留,赶忙逃出了院子。
出院门没几步,便走到一条岔路口,卢六三人看见路边有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影,便指着它嘲笑到“又想拿稻草人骗老子的子弹,这次我可不上当了!”说罢便和两名手下大笑起来。就在此时,路边的“稻草人”居然动了起来,从背上抽出双管霰弹枪,一扣扳机,几十颗钢珠瞬间就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卢六三人轰成两截。
袁朗见四下无人,便走到卢六的尸体旁边,从一堆血肉中捡起一把燧发枪,接着掀开防爆头盔的面甲,仔细观察起来。在殖民贸易部工作多年的袁朗,最初从元老卫队调过来的时候就负责军火贸易,凡事元老院出口的武器没有他不认识的。在他手上的这支燧发枪做工精良,看起来不会是大明自制的,但元老院也从来没有制造过燧发枪。就在袁朗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枪击旁边的一行小字,是一行西班牙文,虽然不足以确定是哪制造的,但至少可以确认西班牙人和这些武器的流入有很大的关系。回想起前天上午爆破皇陵时威力巨大的炸药,袁朗感到事情并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杀几个农民军,以绝后患。“不知道儿子那边怎么样了。”
此刻西门外的荒草地上,陈云轩和王大鹏已经身着伪装服,匍匐在地上缓慢地向前爬行,生怕被山坡上的敌军发现。陈云轩手持单筒望远镜,仔细辨认每一名敌军的面孔,努力搜索程百川的踪影。终于,陈云轩发现南面的草地上有两个蹲在地面的人,其中一个还拿着望远镜在向村里观察。陈云轩认为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程百川,于是二人继续向前爬行,但很快他们就不敢继续向前了,因为在那两个人不远处,还有另一支上百人的队伍,再继续前进,很有可能被那几百双眼睛发现。趁目标没有移动,陈云轩赶忙拿出望远镜观察目标,这次终于确认了那两个蹲着的人就是程百川和他的副手,另外那人也曾经在凤阳城中见过。
陈云轩告知王大鹏目标后,又大致测量了一下距离,发现他们和目标之间的距离有将近450米,这对于没有瞄准镜的步枪来说似乎有些远。陈云轩低声问道“大鹏,距离好像有些远,但咱们再前进就有些危险了,你能打中目标吗?”王大鹏架起枪上的机械瞄准具“放心吧首长,比这个再远的我都打的着。
王大鹏深吸一口气,瞄准目标,扣下扳机。子弹在空中划过一条平滑的弧线,精准地击穿了程百川的头颅。程百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哼一声,就被结果了性命。
阿福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溅到了他身上,往旁边一看,程百川已经倒地毙命,半个脑袋都被打没了,自己的身上溅的都是程百川的血。程百川的惨像惊得阿福惨叫一声,接着赶紧趴在地上,正好躲过了王大鹏射出的第二颗杀他的子弹。
不远处的孙可望也听到了这距离很近的枪声。当时他正站在队伍前面观望村里的战况,没想到不远处突然响起枪,他赶紧逃到队伍后方,一边往后跑一边询问身旁的邢二龙发生了什么事。其实邢二龙也不清楚,但他有一件事很确定,那就是到了该出兵的时候了。“出兵吧大管队,敌人都要来杀你了!”孙可望也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想到刚才的失态,孙可望更是杀心骤起。“所有人听我号令!”孙可望拔出腰刀向锁云湾一挥“全军出击!抓住刺客!冲进村里,把叛徒的脑袋给老子带回来!”


贼鸥展翅

随着孙可望一声令下,200名农民军像洪水般呼啸着冲下山坡。陈云轩和王大鹏大吃一惊,这些农民军就算刚才没发现他们的位置,冲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也是很容易发现他们的,必须赶快离开此地。
眼看农民军就要冲到他们面前,陈云轩马上向王大鹏下令“大鹏,你回村里去支援李翔他们,我把这群农民军引到村北河岸那边的陷阱,等我把他们引开你再出来。”和王大鹏相比,陈云轩认为自己还有防刺服,即使被围攻也不会输给那些农民军。
就在农民军飞奔到距离陈云轩只有100米距离的地方,陈云轩突然跃出草丛,掏出两把左轮手枪快速扫射,瞬间击毙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人,紧接着转身逃跑,将敌人引往村北的河岸边。农民军果然上了钩,一见有人钻出来攻击他们就紧追着陈云轩不放,跟着他向河岸的方向冲了过去。直到所有人全跟过去,王大鹏才悄无声息地返回村中支援。
就在此时,李翔的准备工作也已经接近尾声,贼鸥号的气囊随着热气逐渐聚集,已经变得越发巨大,在院子外面也清晰可见。袁朗已经回到院内帮助李翔做最后的准备工作,二人刚刚把热气球调整到起飞状态,只听一阵西北风呼啸而至,锁云湾上笼罩的浓烟瞬间就消散了许多。正如李翔所预料的一样,早上七点刚过,西北风就来了。
随着烟雾消散,村中农民军的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当醒目的深绿色气囊出现在村里的众人眼中的时候,他们立刻把它和村内的伏击联系到一起,“怪不得髡贼没离开,原因肯定就在那里。“孙可望认为这肯定就是澳洲人所在地,指挥部队向热气球所在地发起进攻。
袁朗攀上墙头,看见周围大批农民军向热气球所在地大举进攻,顿时感觉大事不妙,院子附近所有陷阱都已经被触发,现在只能血战到底了。袁朗回头问热气球旁的李翔“还有多久?”李翔见热气球已经微微悬浮在地面上,与配重相连的缆绳也已经完全紧绷,便跑到院中拿起信号枪,大喊一声“可以起飞了!”接着高举信号枪对着空中扣下扳机,一枚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现在只要等到陈云轩和王大鹏回来就可以起飞了。
然而袁朗只看见外面茫茫多的农民军,根本就没看见王大鹏和陈云轩的影子,现在首要任务是击溃院外的敌军,否则他们二人根本回不来。“李翔,这还有没有多余的手雷?”李翔赶忙从墙角找到几颗手雷,爬上墙头带到袁朗身边。见敌人靠近,二人赶忙掷出手雷,几十名靠近院子的农民军被瞬间轰杀。
还没来得及高兴,李翔发现几个农民军正在后院外翻墙,有两人甚至翻进院子里了,但还没走两步,只听砰砰两枪,那两人就应声倒地。李翔顺着枪声的方向一看,原来是王大鹏,他在村里的房顶上一边赶路一边伏击敌人,总算是及时赶了回来。
被这些手雷轰炸后,冲在前面的农民军死伤惨重,后面的农民军赶忙后撤,躲在墙后谁也不敢前进。邢二龙见无人敢攻,便抽出背后的雁翎刀,向孙可望请缨亲自带队进攻。经孙可望允许后,邢二龙认为要想获胜就必须压制他们的火力,于是他立刻指挥队伍后方的弓箭手上前放箭。其余士兵听他号令,趁敌军躲避之时突袭,翻过院墙,一举消灭敌人。
袁朗正纳闷为什么农民军不进攻了?忽然天空中降下一阵箭雨,袁朗和李翔赶忙以手护面,以防刺服和头盔掩护而毫发无伤,身处后院的王大鹏也没受到影响。而院子里的热气球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气囊上被射穿了五六个窟窿。
李翔刚想去看看热气球的情况,就听见院门口已经有人冲过来砸门了,看来敌人果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水平并不低。袁朗再次爬上墙,看着外面源源不断冲来的敌人,心想陈云轩还没回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院门很快就会被攻破,必须挡住外面的敌人;他摸到腰上挂着的最后一颗手雷,决定冲出去和敌军拼个你死我活,让李翔趁机起飞。
袁朗刚准备翻出墙外,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接着又是几声爆炸,不远处的小巷中瞬间腾起团团黑烟,敌军后方顿时大乱。紧接着,数十名农民军伴随着打斗声哀嚎着冲出小巷;在他们身后的浓烟中,走出一个全身黑衣,浑身是血的身影,此人手持两把快刀,冲出小巷追杀农民军残兵,原来是陈云轩从河岸边赶回来了,趁敌军不备用左轮手枪和手雷瞬间割裂了敌方的前线部队和后方远程火力。前方士兵被后面的溃败残兵冲散,加上残兵不断高呼“孙可望死了”,军心顿时大乱。
邢二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但为死在髡贼手中的兄弟同胞报仇的情感却在他心中越发强烈。“别慌,先解决后面的敌人!”邢二龙怒吼到,指挥着身边的10多个农民军向陈云轩杀过去。十几人立刻冲到陈云轩身边,对他展开围攻。然而农民军很快就陷入了绝望中,因为他们发现无论他们葱任何方向攻击他,砍杀他,都无法伤他分毫,而他却可以逐一击杀所有冲上前攻击他的对手。
最终,围攻陈云轩的农民军只剩下邢二龙一人了,面对这步步紧逼,无法战胜的敌人,邢二龙内心悲愤交加,眼看退无可退,他握紧雁翎刀,怒号一声,向着陈云轩头上砍去。陈云轩拉开架势,还没挥刀,只听一声枪响还在冲锋路上的邢二龙被一枪毙命,陈云轩向枪声的方向一看,原来是李翔开门跑到院外用左轮手枪打死了他。“没时间了哥,赶紧过来咱们起飞了!”陈云轩懊丧的长叹一声,直到进了院子里还在说“唉,真扫兴,老子刚想跟他过过招。”
孙可望并没有被陈云轩的手雷炸死,只是被弹片割伤而已,还没来得及止血,他就赶紧只会手下集结队伍,准备再次进攻。见邢二龙战死,部队死伤惨重,他再悲愤也无可奈何,只能等到河对岸李自成手下的白仲刚乘船过江支援他。可他的手下告诉了他一个万万没想到的消息,白仲刚的队伍刚才已经登岸了,结果在江岸和追击髡贼刺客的队伍一同进村的时候遭到伏击,便带队乘船撤兵了。“真是群废物!”孙可望气的吐了口血“难道只能指望高世豪那混蛋了?”
时间回到早些时候,随着信号弹腾空而起,热气球的位置即使在村外的山坡上也变得清晰可见了。高世豪一直在村外等待时机,当他看见眼前这景象,心中大喜过望,虽然他不知道那红色的号箭是什么意思,但肯定是那帮所谓的澳洲人搞出来的东西,想必他日思夜想的财宝就在那里,而现在村里所有人都已无力再战,现在正是进村的最佳时机。
高世豪拿起武器,翻身上马,其余士兵见管队准备战斗,也纷纷穿戴整齐,上马备战,不到一分钟,100人的精锐骑兵就已经准备就绪。
看着手下这些精兵强将,高世豪信心满满,还有什么人能挡得住这样一支骑兵?“小的们,发财的机会到了!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去,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回来!”话音刚落,高世豪便策马扬鞭,身先士卒地冲下山坡,直奔南大门,一听发财的机会到了,高世豪手下的骑兵们更是兴奋不已,呼啸着争相冲向南大门。
但李翔对骑兵可能造成的威胁早有准备。南门内的路面上早已设置了由两条铁丝网和一整箱压发式触发的矿山炸药组成的反骑兵防线,三道防线之间相隔五米。在此前的进攻中由于农民军担心在大路中央行军容易遭到伏击,没有从大路中央走过而是沿路边前进,所以反骑兵防线一直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
直到高世豪冲到距离第一道铁丝网仅五米的地方,他才通过铁丝反射的光线看清了街边的两根木桩间居然设置了如此阴险的陷阱。来不及多想,高世豪立刻下死力勒住马缰绳,他胯下的坐骑长啸一声,终于在铁丝网前停了下来。可后面跟上来的其他人就没有高世豪这么好的运气了,紧随其后的几名骑兵直接撞到了铁丝网上,冲破了第一道防线,摔了个人仰马翻。队伍中部的骑兵即使看见前方的情况也已经停不下来了,并不宽阔的街道上十几匹马躲闪不及,又撞到了第二道铁丝网上,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撞毁了第二道防线,后排骑兵见前方前进受阻,纷纷下马帮助伤病,队伍一下就停了下来,聚集在铁丝网附近。
其余士兵一边救助伤员,救治战马,一边侦查战场;就在此时,几名衣衫褴褛、精疲力尽的士兵从一条小巷中跑出,直奔码头而去,后面还跟着几名追杀他们的农民军士兵。高世豪一看那几个被追杀的人向码头跑去,认定他们就是携带宝物逃跑的髡贼,准备去码头坐船逃跑。原本心力憔悴的高世豪想到这立刻就兴奋了起来,指挥十余名骑兵立刻追击他们。十几人绕过伤员,向逃亡者策马飞奔过去,没想到直接触发了第三道陷阱,爆炸产生的巨响响彻整个锁云湾,威力巨大的冲击波瞬间撕碎了方圆五米内所有活物,震碎了街道两旁的砖墙,好几名农民军被气浪吹上了天,甚至还有一匹马也被炸飞起来,砸倒了热气球所在院子的一面墙。
一看院墙上被开了一个大洞,溃败的农民军看到了反击的希望,渐渐汇集到缺口附近,几个胆大的甚至冲了进去,情况十分危急。陈云轩刚想用最后一颗闪光弹教训他们一下,只听身后“别管他们了,上热气球!”李翔进入“贼鸥”号中振臂高呼,陈云轩只得作罢。众人火速进入吊篮,袁朗抽出开山刀,一刀砍断连接配重沙袋和热气球的缆绳,热气球便慢悠悠地升起来,并借着西北风飞离锁云湾。
由于气囊被射穿了好几个窟窿,上升速度比预料中慢了许多,而且距离地面近,风速较小,所以贼鸥号只是缓慢地漂浮在比房顶略高的高度上前进。孙可望虽然没见过热气球,但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情况“弓箭手,把那个孔明灯从天上射下来!别让他们溜了!”,复仇的怒火再次燃起,农民军士兵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对半空中的贼鸥号射出密集的箭雨,吊篮上很快就被射中了几十支箭,增加了一些重量,热气球甚至有落下来的趋势。
“放下绳梯,我去下面把箭拔下来,否则咱们走不了。”陈云轩对袁朗说道“我的枪没子弹了,你们在上面射击,掩护我。”袁朗见只能如此便在吊篮上擒住绳梯,让陈云轩扒在上面拔下吊篮下的箭杆。
高世豪看着跟他从陕西一路走来的精兵瞬间就被杀伤了三分之一,真是心如刀割,还没来得及重振旗鼓,他就看到天空中飘来一个巨大的阴影,像是个孔明灯,仔细一看,底下还攀着一个人。高世豪恍然大悟,原来去码头坐船只是个幌子,这孔明灯才是真正用来逃跑的。
“你们毁了我的精锐还想全身而退?白日做梦!”高世豪毕竟是一名悍将,他估计了一下热气球的飞行路线,接着沿着街道上的残垣断壁爬到一间房顶上,在贼鸥号接近时向着吊篮下的陈云轩飞扑过去。陈云轩躲闪不及,一下被高世豪从绳梯上撞了下去,热气球少了一个人的重量,瞬间腾起了10米高。
“兄弟!”袁朗一声惊呼,但已经于事无补,热气球上的三人无能为力,只能悲伤地飞向高空,远离此地。
陈云轩还没从坠落的剧痛中缓解过来,就发现周围有几十支长矛围住了他,他的头盔已经摔裂了,左脚也剧痛难忍。高世豪站在一旁手持大刀看着他,像极了一只准备玩弄老鼠的猫。
“如果你能让你的同伙把凤阳王陵的宝物带回来,我就饶你一命。”
“他们不用回来,我也死不了。”
“呵,我看你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到我死为止!”


余波

“哥你别拦着我们,再不去就真来不及了!”李翔和王大鹏本打算降下热气球去救人,却被袁朗拦住了,“我也很想下去救他,但如果这时候降落,不但救不了陈云轩,反而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况且他在来之前就嘱咐过我们,无论如何要把你和夺回来的文物保护好,他也不愿意我们贸然返回,我觉得咱们应该在远一点的地方降落,从长计议……”。袁朗话还没说完,只听锁云湾中传来一声爆炸声,接着就在刚刚陈云轩坠落的地方升起一股白烟。
热气球上的三个人沉默了,没有人说话,除了默默流泪就是伤心叹气。“首长,有人从村里骑马向我们这边冲过来了。”王大鹏忽然指向锁云湾大喊道,袁朗和李翔一看,确实如此,而且后面还跟着十几个骑兵,待那些人稍微离近些后,那个跑在最前面的人居然是是陈云轩,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居然活着回来了。袁朗也想起来陈云轩带了一颗闪光弹之前一直没用上,刚才的爆炸有可能是闪光弹产生的。“我把火力调小,咱们下降,把哥救回来!”李翔立刻开始调整热气球喷口的火力。袁朗和王大鹏看了看加起来不到二十发的子弹,决定等敌人靠近了再打。
随着热气球高度的降低,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陈云轩也已经逐渐接近了。追兵见热气球下降接应,立刻搭弓射箭,妄图将四人一网打尽。袁朗和王大鹏也毫不手软,用步枪和霰弹还击追兵,战斗十分激烈。见战局僵持不下,袁朗扔出最后一颗手雷,瞬间炸退了追兵。
当气球距地面只有十米的时候,袁朗放下绳梯,陈云轩快马加鞭跑到热气球下抓住绳梯,艰难地向上爬去,同时李翔把喷口火力调回最大,贼鸥号再次加速爬升。当陈云轩在袁朗和李翔的帮助下被拉进吊篮的那一刻,所有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四人死里逃生,激动地紧紧抱在一起相拥而泣。“大伙…”陈云轩刚想说些什么,就因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其他人见此便将他抬到一边,为他包扎伤口。幸亏有防刺服,四人都没有受到重伤,但陈云轩的脚掌在摔下热气球的时候骨折了,只能简单处理一下,回到杭州再继续治疗。
锁云湾内,张献忠听闻士兵伤亡惨重,来到此地亲自慰劳士兵。“我军出战的490人中,共伤亡274人,其中123人阵亡,54人重伤。阵亡的管队级别军官有…”。张献忠一挥手打断了孙可望的汇报“别跟我说这些,我问你,为何火枪队伤亡如此巨大?”孙可望答道“唉,都是因为他们急功冒进,中了澳洲人的埋伏,我当时可是拼命拦着他们不让他们打头阵。”张献忠叹了口气,问到存活下来的火枪队士兵去哪了。这可把在场的人都问倒了,有些人确实看到了几名突围而出的火枪队士兵,但战斗结束后那些人和程百川的尸体都消失了。
就在这时,一名骑马的士兵从远处跑来,向张献忠报告了一个紧急情况:留在凤阳的轰天雷在转移的时候忽然不翼而飞了。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程百川的残部带走了他的尸体和那些轰天雷,离开起义军了。滁州不比凤阳,没有攻城武器是绝对无法攻克的。万般无奈之下,张献忠只得下令全军放弃进攻滁州,返回颖州休整;鉴于火枪队已不复存在,张献忠便任命一直协助程百川购买武器的传令官王孝军负责与黑市的武器交易。离开锁云湾之前,看着满地狼藉的锁云湾和一具具被抬走的尸体,张献忠怒不可遏,“澳洲人,不,髡贼,这笔帐,我记住了。”
滁州城外不远处的一处树林中,五名男子排成一行,对着一个新坟拜了一拜,接着每人点上一炷香插在那坟前。江阿福跪在坟前,对着简陋的墓碑说到“大哥,官府容不下我们,义军也容不下我们,我们要走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路。不论这条路如何艰辛,我们也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直到我们为你,为郑老将军,为了那些被髡贼杀死的兄弟姐妹们报仇为止。”五人最后在坟前叩了三个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地,消失在晚霞中。
贼鸥号一直飞行了将近十个小时,直到傍晚时分上升气流减弱,才缓缓地降落到杭州城西北29公里的一片树林中,虽然在降落时不幸撞到树木,烧毁了气囊,幸好遇到了赵引弓派来的接应人员相助,热气球上的四人和带回来的文物都平安无事。
几天后的凤凰山庄内,陈云轩拄着拐走出了房间;他看见袁朗,李翔和王大鹏三人正在院子里闲聊,高兴地走上前跟他们打招呼。“臭儿子骨折长好啦?”,“我就是全身骨折也是你爸爸!”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大家精神都不错啊。”赵引弓身着貂皮大衣,拿着几张纸乐呵呵地走了进来。“情报员向我们传来了好消息,张献忠放弃了进攻滁州的计划,被你们救助的明军士兵们也安全到达扬州了。”在场的几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喜不自禁,一场意外之战竟然在无形中救了这么多人。“还有一件事,临高来电报了,都是给你们的。”
赵引弓手上的三张电报被陈云轩,袁朗和李翔迫不及待的拿过来仔细阅读。根据电报内容,袁朗将被调往济州岛,作为贸易殖民部官员准备干预丙子胡乱的相关工作。李翔一直期望的高雄空军基地也被批准了,他前往台湾筹备空军基地的建设工作。
而陈云轩由于骨折无法离开杭州,所以文化部决定让他暂时留在此地,负责搜寻,甄选,转移老练的工艺品匠人。这些人都是贸易、外交等部门急需的人才。这项工作陈云轩也不是很熟悉,但既然元老院已经决定让他做,那陈云轩便责无旁贷了。
看完电报三人的心中既兴奋又有些失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袁朗十分感慨。陈云轩安慰到“至少我们不是酱油了啊,想开点嘛儿子。”“嘿,我是你爸爸!”“哈哈哈…”似乎初春的晨光也被他们欢乐的气氛感染了,变得格外的明媚。
第一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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